知道吴勇每隔一段时间,都拿着自己倒腾的莫名物什出门,一走良久,时间不定。
他每次用的物什都不一样,别人听他声称是自己炼的所谓“法器”……
木耳和大花两只就安静地等。
还有一个沉浸于“开悟之境”的桑棓子!
这一等还真不是一时半刻,也不是三天两日。
居然过了半年多、将将奔了一年去。
大花看着自白诧搅进黑沙海之后,就灰漫漫的天地,想起了别处的沙尘暴。
看着一入开悟之境就沉浸着静静蜕变的痞童,想起了别处清亮美味的泡菜。
看着不久前,冲天的火鹤群烧穿天幕,想起了别处天地称之为“极光”的美丽流光。
看着……看着……看到了从灰色天际中,一个壳子翻滚而来……
眨眼间,那个像颗大石子儿的壳子到了马车前。
确切说,是到了吴勇家门跟前。
“咯嘣”一声。
石子壳子的一边裂开,一双手扒着粗糙的壳子边框,龇牙咧嘴地钻了出来。
正是吴勇!
大花和木耳下了马车,刚要和他厮见。
吴勇已经认出当初让他转运的两个小童。
趔趄着示意先进屋。
到底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无论别人如何看待,这简陋的没一点值钱东西的窝棚,是吴勇的安身之所。
他进得来,就很有了几分安心、踏实。
狠狠地运气行功,吴勇气息匀停了,才起身和两位仙童见礼。
不用他说,大花和木耳已经瞧出来,门口那个石子状壳子的法器,估计就是他这些年捣鼓出来的,可以进出沙海的载具。
吴勇说门口的“法器”,已经是他所研制的第三代,很是得用:结实、牢靠,已经能在黑沙海边缘靠里,纵深行走百里之遥了。
只是这次行程异常,黑沙海在他进去没多久,就天翻地覆的,要不是久在这里讨生活,极其不易活着回来。
吴勇也不是一般人呢。
大花见他除了浑身灰扑扑了些,形貌、体态一如相遇的当年,不曾老态。
那异于常人的留白双睛,不曾被瞳仁占去,依旧浅浅弯着,似乎坚持着一线清明。
木耳和吴勇热络地探讨起那载具的细节来。
只大花静静地看着和吴勇如影随形着的白诧。
白诧因是雾身,很是朦胧。
加上明显的心绪不稳,身形就尤其的若隐若现。
大花抬手摘下木钗,轻轻点点那玉冻鱼儿的眼睛。
天地间传来“呜呜”空啸。
黑沙海自有以来,就没见过雨水什么样儿,此刻却漫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只是那细雨很有黑沙海黑沙的风范,一触即化,缥缈成烟。
木耳一手攀住“石子”的顶框,一脚撑住靠下的一个隔梁,看样子,正准备去顶端查看。
天阴雨起,他就停在那里,和吴勇一起,看着这旷海奇景。
吴勇先还和木耳兴奋不已地介绍,忽然怔住。
目瞪口呆。
似乎难以置信这黑村里,还能有看雨的一刻。
只是他自己从那纷纷雨中,顷刻间体会到溢满他心中天地的,滋蔓每一寸身心的,哀伤。
大花手里不知何时有了一掬水,她把头钗上的鱼儿放进手心,双手一捂,鱼、水交融。
再展开双手,那鱼儿灵动起来,大花把它放进头钗。
细心的木耳看到那鱼眼睛,本似蒙尘,此刻真如水洗了似的,乌亮湛然。
果真渊源深厚?!
木耳蹬了蹬撑着的那条腿,另一手臂也攀上顶框,一跃身上了“石子”顶台。
蹲下身,看着呆呆木木的吴勇。
吴勇忽然双手掩面,双膝一弯,蹲坐在地,埋首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