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54章(1 / 1)

陆连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他的名字了:你是李李乡!李乡脸上扯出一个笑来:陆主簿认得我?陆连山皱着眉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今城里粮行粮铺之争闹得这么大,陆连山当然知道李乡是什么人。两人虽不熟悉,然而李乡因为经商的缘故会和州府里的官员打交道,因此以前他们倒也是见过的。对方说是巧遇,但他心里很明白,肯定不是如此。他非常喜欢这家酒馆的酒,因此时常来光顾。城里的老百姓虽未必认得出他,然则有些歪心思的人打探到他的习惯,就常常会来这里守他。李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方开门见山,李乡也不再假模假式了,他干笑了两声,低声道:陆主簿,这里人多眼杂,可否找个清净的厢房,我请陆主簿小酌两杯,聊聊闲话?陆连山淡淡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他之所以坐在大堂里,就是省得有人私下里跟他乱攀关系。李乡见他无动于衷,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陆主簿,你觉得阆州的朱州牧,是个什么样的人?陆连山一愣,诧异极了:什么?李乡又道:若有机会,你也能成为朱州牧,又或是陆州牧,陆主簿会愿意么?陆连山的心跳猛地漏了数拍,脸色唰得一变,端酒杯的手抖得差点把酒撒出来:你、你、你胡说什么!李乡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哎,酒喝多了,是有些胡言乱语。其实我就是想找陆主簿随便聊聊。我刚都说什么了?陆连山: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方,李乡眼神是清明的,根本没有喝多的样子。对方看似胡言乱语,然而他的指甲轻轻抠着桌面,竟有几分紧张的样子。陆连山愣了一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中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片刻后,他冷冷道:醉鬼,回你自己家去,别在这里纠缠我!一面说,一面将手指刮过杯口,沾了点酒水,在桌上草草写了几字,起身拂袖而去。陆连山回到住处,没过多久,下人来报:陆主簿,外面有个姓李的前来求见。陆连山道:让他进来。又过没多久,李绅入到屋内,拱手行礼:陆主簿。陆连山面如玄铁,指着他的鼻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身后还有什么人?你刚才跟我说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李乡没有正面回答陆连山的问题,反而开门见山地问道:陆主簿,你想执掌渝州吗?陆连山:这种你想不想买只鸡回去烧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他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所所所以你真真真的是朱州牧?他这话说得乱七八糟,李乡倒是听明白了。他不置可否,就是默认了。陆连山又吸一口冷气,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天呐李乡笑了笑,又重新问了一遍:陆主簿,你想执掌渝州吗?陆连山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再刺激一下,他就要厥过去了。良久,陆连山终于将震惊压下去不少,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找我?找我想干什么?李乡用眼神确认了一下,陆连山确实允许他提问,于是他第三次问道:陆主簿,你想执掌渝州吗?陆连山:他欲言又止,心情复杂。理智告诉他应该去给王州牧提个醒,甚至给成都府写封信。可一股莫名的力量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他也不知道这个李乡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内心倾向于相信。非奸粮行的开张,他之前就觉得有些奇怪。李乡从前不过是渝州一个普通的商人,甚至经营得还不太好。而这样一间粮行,别看规模小,实际上花钱绝对不少,光是要维持商队快速的运送,以及给周夫人和官员们的各种送礼打点,花销就很高。没有强大的财力做依托,这间铺子根本不可能开门。如果李乡的背后另有其人,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他缓缓问道:为什么找我?我是说,为什么,是我?李乡道:因为陆主簿能胜任。比渝州府里的任何一个官员都能胜任。胜任什么?胜任执掌渝州。还有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事实上朱瑙最终选择陆连山,经历过许多考虑。他最近一直在调查渝州府中的官员们,了解了众人的性情、派系等许多情况才做出的决定。这个决定的依托是什么,就连李乡也不是很清楚。可事实证明,朱瑙看人的眼光的确很准。陆连山脸色复杂。他也不知道李乡刚才说的话到底是哄他的还是什么,没人不喜欢被夸奖,他心里免不了还是有点高兴的。可更多的是惊吓。我执掌渝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陆主簿想要么?陆连山不开口。李乡道:陆主簿不必担心。我敢来找你说这样的话,难不成还能将你说的话出卖给别人么?陆连山悻悻道:万一你是王州牧派来的,想试探我有没有贰心呢?李乡:陆连山撇嘴。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李乡先前说的,应该就是实话了。只是这来的太突然,他一时半会儿还有点缓不过神来。不过他不否认,其实就已经是承认了。过了一会儿,陆连山道:既然你背后的人是朱州牧,他想要推翻渝州府?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呢?为什么要来找我?李乡回答道:朱州牧志不在此,所以他不能。陆连山蹙眉:那他志在何处?问题一出口,他自己便有了答案:天下?!李乡同时给出了答案:做生意。陆连山:推翻一州的统治,就为了做生意??做的什么神仙生意啊!不过朱瑙志不在渝州倒是真的,或者说,志不止在此。因此他的确不能亲自出任。如今他执掌阆州,成都府尚能忍他,因为阆州只是蜀地八州之一,地方有限,掀不起大的风浪。可若是朱瑙再拿下渝州,他的野心就已昭然若揭,成都府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他!再则他在渝州并无势力根基,渝州又不像当初的阆州,尚未支离破碎,反而仍有许多沉疴痼疾。他要出任,恐怕是难以服众的。陆连山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李乡道:暂时不必。日后若有难处,陆主簿愿帮一把,我等感激不尽。最重要的是,日后等时机成熟之时,希望陆主簿能站出来接管渝州府。陆连山听得连连皱眉:我什么都不做,你们白送我一个渝州??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李乡却没有回答。陆连山不悦道:你来找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什么都不明说,你让我怎么信你?李乡却道:陆主簿,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好事。我们若不能成事,此事与你无关;我们若能成事,将来有罪无罪,都不至牵连于你,你还可坐收渔翁之利。陆连山仍是不大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又想起一种可能,顿时警觉道,还是朱州牧是想让我接管渝州府,然后听命于他,成为他的傀儡?李乡反问道:你会吗?陆连山不语。他虽然的确仰慕朱瑙,但他亦有野心抱负,不愿意受制于人。李乡道:朱州牧说,他不做强人所难之事。陆连山想了想,不再吭声了。若朱瑙是阆州牧,想来插手管渝州,他恐怕是不乐意的。可如果有朝一日,朱瑙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譬如坐上成都尹的位置,那他也不会反对朱瑙。李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保护他在,这话陆连山是不信的。说白了,还是不信任他。可是这番话的道理却也没错。他什么都不知道,此事就不至于牵连到他。片刻后,他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今日有些突然了,我恐怕需要好好想一想。李乡笑道:是该好好想想。天色不早了,再晚就该宵禁了。我先回去了,陆主簿,告辞。他转身欲离开厢房,陆连山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李乡。嗯?李乡回头。吴良这几日常在州府活动陆连山撇开眼,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小心。李乡忙道:多谢陆主簿提醒。陆连山点点头,示意他走吧。李乡走后,陆连山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要是能睡着才叫是见了鬼。幸好第二天是休沐日,他哪里都不用去,就待在家里继续想心事。上午,陆连山一直在想朱瑙。以前只是听闻朱瑙的事迹,诧异之外又有几分景仰羡慕。可如今事情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真正感受到此人到底有多胆大妄为。他心想,朱瑙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他打算怎么拿下渝州?他开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暗中安插人手进城,要造反吗?可是一间粮行,他又能安排多少人手进城呢?他知不知道渝州城里有多少势力?又要怎么推翻这些势力?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忐忑。可紧张忐忑之外,也糅杂着激动、期待和沮丧。别的事情他想不明白,可有一桩事他倒是明白了。他仰慕朱瑙已久,也曾暗想过自己也能成为朱瑙一样的人。如今领略了才知道,妄人就是妄人,旁的先不说,光这份胆识,他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了中午补了一觉后,陆连山直到下午才从屋里出来。他一出门,只见院子里数名家仆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地聊天。也不知说到何事,众人竟义愤填膺。陆连山道:你们在聊什么?一名家仆忙上前道:主簿,刚才我出门采买东西,听说了非奸粮行出事了!什么?陆连山一愣,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家仆道:早上有一支送粮的队伍进城,在城门口检查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官兵从运粮队的货物里搜出了几把兵器!官兵立刻把商队扣押了,所有的货也都缴回官府了。陆连山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这这事李乡知道了吗?家仆道:何止是知道啊那位李公子一听说消息,马上就了去官府,想把他的货和商队赎回来。结果他人刚进官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官兵五花大绑捆起来了。官兵说他偷运兵器,意图谋反,已经把人扔进大牢了!陆连山瞠目结舌。这变故也太早上他还在想朱瑙会有什么宏图大计呢,下午李乡就被抓起来了?这这事还进行得下去么?几名家仆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他们都知道陆连山一向十分看不惯吴良,此刻也就在他面前义愤交加地议论起来。太过分了!那吴良平日里为非作歹也就罢了,生意上的纠纷,他竟用起栽赃陷害的手段!还罗织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万一李公子真被定罪了,那可是要判死刑的啊!吴良心狠手辣你第一天知道么?上回城里有人编了首顺口溜骂他,他就找了几个人把人当街活活打死了。要不是李公子还算有些权势背景,恐怕也早就被他打死了。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渝州城怎么就任凭那姓吴的如此胡作非为呢?就没人能管管他吗?陆连山越听心情越心情复杂。难怪吴良最近成天往州府跑,不停给州丞送礼,原来是编排了这么一条毒计他对吴良一向非常看不起,而此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加深他的看不起。现在就连仆人们都看得出,这事儿摆明了是吴良在栽赃陷害。可笑的是,就算人人都知道了,也没人拿他有什么办法。就不知道,朱瑙会如何应对了他正出神间,忽有仆从来报:陆主簿,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李家的家仆。啊?陆连山呆了一呆,忙道,让他们进来吧。不片刻,几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院子。见到陆连山后,他们给陆连山行了个礼。陆连山道:你们是李乡的家仆?是。陆主簿,我家公子今日遭奸人陷害,已身陷囹圄了!陆连山默默叹气:我听说了。你们找我做什么?那几人忙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箱银钱。陆连山眼皮跳了一下,旋即皱眉。他的心情又开始复杂,既有同情,又有失望,缓缓道:你们找错人了。我救不了李公子。并不是他不愿帮忙,若是朱瑙想让他帮一些举手之劳的忙,他乐意效劳。然而李乡卷入的这件事,虽说事发突然,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这是一项极为严重的罪名。吴良胆敢随意用这样的罪名去构陷别人,只说明他肆无忌惮、目无王法,却不说明这件无关痛痒。要让这罪名坐实很容易,只消买通守城卫兵即可。可想要为李乡翻案却非常难。如今此事是守城官兵抓了个人赃俱获,想翻案,就意味着必须指认守城官兵玩忽职守、栽赃陷害。如此一来,牵扯的范围便十分广了,而渝州府里的徇私舞弊非常严重,官官相护是常态,治李乡的罪没人会跳出来,治官兵的罪却会有一群人跳出来阻挠,查证时的阻力简直不可想见。一着不慎,丢掉自己的乌纱帽也是意料之中。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