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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1 / 1)

惊蛰道:回州府,让虞指挥师来接手。他手下厢兵人数众多,而且都是山贼出身,熟悉山里地形。我们人少,能力有限,但凡这人耍一点心眼,我们只能被他耍得团团转,白白耽误了时间。如今事情已经弄成这样,他固然想完美地完成朱瑙交给他的任务,可他更怕因他的失误致使满盘皆输。他绝不能贪功。裴子期无话可说了。程惊蛰提起卫玥,道:走,我们立刻回去!卫玥这下急了,忙道:我不耍心眼,我真不耍心眼,我带你们去抓人啊可惜程惊蛰已然下定决心,再无转圜余地。一行少年带着卫玥和陶白加紧向阆州城去了。第73章 变数阆州城。茶馆一向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老百姓们闲来无事便会走进茶馆里喝一口热茶,与邻桌认识或不认识的客人说几句闲话,小到家长里短,大到国家兴亡,平时那些敢说不敢说的话都在此地一吐为快。事了抹抹嘴,拍下几枚茶钱,拂衣而去,深藏功名。几乎所有的消息都在茶馆里传播发酵。于是茶馆生意的好坏也常取决于天下的时局。若是天下太平的时候,茶馆的生意常常不温不火;可每凡有什么大事发生,茶馆里就会人满为患,便有不爱喝茶的也要挤进这里来听听热闹。而从前两日起,茶馆里就忽然变得人山人海,从清早到夜晚热度丝毫不退。茶馆里的椅子都坐不下了,仍有许多人站在茶馆里就为了能听听别人的议论。因为有一个轰动的大消息于两日前传入了阆州城中。钱青跟着朱瑙来到茶馆门口,眼看着朱瑙要往里走,他震惊道:州、州牧?朱瑙回头:怎么了?钱青脸色古怪:你说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儿?朱瑙点头:对啊。钱青:他正哭笑不得,朱瑙已经进去了。他只能尾随而入。进入茶馆,朱瑙瞧见里头的热闹景象,不由嗬了一声:人可真多。钱青干笑道:前两天人更多,听说来喝茶的人身都转不开茶馆里人虽多,朱瑙和钱青都穿着便服,冬日捂得又严实,倒也没人认出他们。两人便往楼上的雅间走去。茶馆里人声鼎沸,人人都在说着的,那件让钱青也万分关心的大事,并不发生在蜀地,甚至也不是近日的新鲜事,而是发生在两个月前,只是直到最近消息才终于传到阆州。京中的何大将军何前,在两个月前,于家中病死了。此事之所以能在民间引发轰动,并不在于何前的地位有多高,声望有多大,也不在于何前做过什么事。而在于何前这一死,会对未来的时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话便要从朝中的局势说起了。如今的皇帝即位得很早,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时就已被人抱上了皇位。正所谓主少国疑,皇帝太年轻,皇权便要旁落;皇权一旦旁落,便会有人争抢。于是乎,朝中争权夺势的人群大致分为了两大派。其中一派是以三大内侍为首的阉党;另一派,就是以何大将军为首的士党。多年来阉党与士党斗得十分厉害,这场轰轰烈烈的斗争甚至蔓延到了全国。举国上下的官员,哪怕是个偏远地方的地方官,只要官做到了一定的品级,就得在这两派里选择自己的立场。有时是自己主动选,有时因家族背景等原因被动选。那些想要两边不得罪的结果往往是两边一同开罪。而一旦选了立场,自然而然便会被牵扯进党争之中。纵有不想结党的,少了朋友,却少不了敌人。于是越不会勾心斗角的,越容易成为党争的牺牲品。根本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而越是富裕地方的肥差事,争斗的便越是厉害。有时一个州官一年能换上四任。这么一来,哪里还有人能好好做官?能在官场上留下的,大都是那些将心力全放在结党营私上的人了。朝廷仿佛一叶危舟,在两股巨浪中颠簸震荡,险险沉浮,竟也沉浮了许多年。可是如今,何前死了。以往两党的争斗再激烈,激烈的争斗本身也是一种平衡。而何前这一死,平衡还能维持吗?若不能,往后会是天下大乱,还是归于太平?北方的起义军会否趁势南下?谁能代替何前大将军的职位?阉党的势力又会如何膨胀?这些事情已然不止是几个权贵的争斗了,而是关乎所有百姓的民生。便说这蜀地之中,成都尹袁基路便是一名阉党,成都府的少尹卢清辉却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士党,往后谁会被撤职?谁又会长久地留下去?蜀地的政令会否发生变化?以上这些问题,全是钱青这两日追在朱瑙屁股后面问的问题。钱青毕竟是个当官的,加上他本身也是爱操心的性子,像这种国家大事,他必定是万分关心的。虽说现在阆州在蜀地不受管束,但不管怎么说,阆州毕竟是在蜀地之内,更在王土之中,天下的局势变化不可能不对阆州城里的人造成影响。是以他心里忐忑极了。朱瑙被他追问得不胜其烦,趁着今日是公休日,便说带他出来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钱青还以为朱瑙要带他去见什么高人呢,结果就被他带到茶馆来了。钱青这叫一个郁闷。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茶馆还用得着朱瑙带他来?两人在茶馆的雅间里坐定,朱瑙要了两壶茶和一些瓜子点心,茶馆的伙计退出去的时候,朱瑙特意让他留着门。这门一敞着,楼下闹哄哄的议论声便全清晰地传进雅间里来了。哎,你们说何大将军这一死,那些狗太监会不会从此就得势了?天呐,要真让阉党得了势,咱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想想咱们辛辛苦苦劳作,挣的钱都让那些没鸡霸的污糟货给花了,我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朱瑙乐呵呵地磕着瓜子,对钱青道:跟你一样操心的人还挺多的么。钱青呵呵干笑。说实话,打从听到这消息之后,钱青都已经两天没睡好觉了。倒不是他对何大将军有什么憧憬之情,可至少在这蜀地之中,老百姓们普遍都对阉党抱以仇视。这一来身体健全的人往往都视少了个零碎的人为异类;这二来,成都府里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作为阉党的成都尹袁基路,那是出了名的荒淫无道,除了横征暴敛和强抢民女之外就没听说他干过什么官员会干的事。而作为士党的卢清辉,不说是个多好的官吧,起码在袁基路的衬托下,还有个官样。这两个人,也挺像大多阉党与士党的缩影。老百姓们都很担心,万一阉党一得势,卢清辉这样还有点人样的官员被撤职,全换上袁基路那样的,大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钱青一面叹气,一面瞧着朱瑙。见朱瑙丝毫没有忧心的模样,他忽然来了精神:州牧,难道说何大将军的死,未必是坏事吗?我瞧着还是挺坏的。朱瑙笑一笑,又抓起一把瓜子,不过你倒是不必操心。钱青不解:为什么?朱瑙磕着瓜子道:反正坏事也变不成好事。钱青:楼下的人仍在慷慨激昂地讨论着。你们也别想的太坏了。何大将军是死了,可那些士人也不是吃素的。我反倒觉得,何大将军这一死,很可能会让那些士人团结起来。他们群情激奋,一鼓作气就把狗太监都给扳倒了!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希望起义军早点打到京城里,进宫把那群狗太监都给杀了!钱青听着这话,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何前这一死,莫说那些士人,就连百姓都群情激奋。若是士党能趁着这口气崛起,或许此事还真成了一个助力。朱瑙却一面喝茶一面摇了摇头,像是觉得那人说得很无稽似的。谈话仍在继续。我怎么想都觉得何大将军是被那群宦官给害死的!他从前没病没灾的,怎么死得那么突然?就是啊!今年年初的时候不是说皇上病重吗?肯定是那群阉人怕狗皇帝死了,他们没了靠山,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在这个节骨眼上先把何大将军给杀了!老百姓对阉人痛恨至极,话题一时偏离到何前的死因上,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痛骂着太监。此时忽有一人插话道:你们都弄错啦!何前才不是被阉人害死的,那是士人放出的消息迷惑你们。何前真正的死因朝廷是绝不会对外公布的。人们顿时被这卖关子的家伙吸引过去,忙问道:真正的死因?你快说,是什么?那人道:真正的死因何前他,是自杀的!什么?!此人一语激起千层浪,茶馆里顿时一阵沸腾。自杀?不可能!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他为什么要自杀?就是啊,何大将军怎么会自杀?那人或许是做了什么噤声的手势,喧闹声渐渐小了一些。那人这才有条不紊地解释道:你们想想,那群官军打仗打得一塌糊涂,年年镇压起义军,年年镇压失败。今年连晋州都让起义军给占了晋州啊!起义军再往南走几百里,那就要打进京城了!喘了口气,接着道:仗打成这屎样,何前他身为大将军,岂可推卸责任?皇帝要罢免他的大将军,北方的百姓对他怨声载道,就连他手下将士因为连连吃败仗也快闹着造反了!你们想想,何前荣华富贵了一辈子,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所以他一时想不开,就在自家院子的歪脖子树上挂死了茶馆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又是一阵喧哗。你你你,你这消息是打哪儿听来的?就是啊,你都说朝廷不会对外公开,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那人洋洋得意道:我?我当然是从可靠的人那儿听来的。钱青听这人说话的时候,起先是和那些质疑他的人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可听到那人的解释后,竟又觉得合情合理,开始将信将疑。再听那人说他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不免想到:难道那人真认识什么厉害的人,连京中的秘密消息都打听得到?楼下的百姓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吵着嚷着非要那人说明白消息的来源,否则就不相信他的话。那人被逼得没办法,终于松口。好吧,老实告诉你们吧。我有个朋友在州府里当官。哪个朋友?钱青,你们认得么?他从前还做过主簿呢!这些话都是钱青亲口告诉我的。钱青:???什么?钱青的消息从哪儿来的?那当然是朱州牧告诉他的!那人得意洋洋道,朱州牧是什么身份,你们想想,京城里的秘密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他么!今天我有缘在这儿跟你们一起喝茶,这话也就说给你们听听。回头你们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啊。钱青:朱瑙被钱青瞠目结舌的样子逗得直不起腰,招呼外面道:伙计!茶馆的伙计听到叫声忙走进雅间:客官,什么吩咐?朱瑙笑眯眯道:楼下那人刚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去打听打听他的姓名和住址记下,回头我让人来取。茶馆的伙计这才认出朱瑙,不由替刚才吹牛的家伙捏了把冷汗,赶紧出去了。其实茶馆里天天都有这样胡说八道的人,倒也不图什么,就图过个嘴瘾痛快。只是能把牛吹得这么有模有样的人确实不多,以及能吹牛吹到让正主亲耳听见的恐怕也就只此一个了。钱青无语道:州牧要抓他治罪么?治什么罪?朱瑙又抓起一把瓜子,这么能说会道的人不做生意可惜了。正巧商队里缺人手,我让他来我这里谋个职务。钱青又惊呆了:啊?朱瑙无奈道:我有多缺人,你不是不知道。对了,说起这个,你若认得什么机灵聪慧的人,一定记得引荐给我。钱青:朱瑙手下缺人,他自然是知道的。眼下朱瑙手下的人或是当初经商时便跟着他的,或是当上州牧以后从阆州府里现成捡的。可当初他接手阆州府的时候阆州府本身就是残破不堪的,官员被山贼杀了近半。这两年朱瑙虽说又招了些人,可不要说出色的人才了,就连能用的人都缺得很,一些位置还空着无人填,确实叫人头疼。可在茶馆里随便捡人这种事,除了朱瑙大概也没别人做得出来了也不知是否茶馆的伙计下去说了什么,方才那吹牛的人瞬间没了声响。百姓们议论的话题又绕了回来。人们痛骂着阉党,诅咒着袁基路,担忧着前路的艰辛。偶尔又有人提起朱瑙。要是朱州牧能顶替袁基路那狗官,当上成都尹就好了。那样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倒希望朱州牧就只是咱们的廊州牧。他要真去了成都府,蜀地那么大,他还顾得上咱们阆州么?你可别短见了。你以为朱州牧把阆州治得好,就不用担心外头吗?渝州和剑州都乱成什么样了,万一剑州那边的暴徒闯到阆州来,你不怕么?呃也是有人顺嘴跟着说了一句:那你要是这么说,与其让朱州牧做成都尹,还不如直接让他做皇帝最好呢!全天下都太平了!这话扯得太远,大家哈哈一笑,没人当真,也没人往下接。话题很快又扯开了。钱青听到这话,也不免笑了笑。他忙拍起朱瑙的马屁:州牧真是受人爱戴。朱瑙不以为意:你到茶馆里多坐坐,早晚也会听到有人夸你的。钱青汗颜。真要这么做,也太猥琐了吧两人无话,钱青渐又有些茫然。朱瑙见他一脸迷茫,问道:怎么了?钱青挠挠头,尴尬道:我还是不知道州牧今天为何带我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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