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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 1)

他的确很关心时政大事,也追着朱瑙问了许多问题。可之所以问朱瑙,是因为他觉得朱瑙什么都知道至少知道的也比他多得多。时局太动荡了,太令人不安了,他急切地想要预知一些未来的动向,好安抚自己的焦虑。除了朱瑙之外,谁说的也不能叫他相信。朱瑙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哂道:你觉得我说的就一定是真的?钱青睁大眼睛地看着他,俨然是认可的样子。朱瑙好笑道:好吧。那我若是说,何前这一死,不出一年,一定天下大乱。你又待如何呢?钱青惊讶地张大嘴:真、真的?朱瑙不置可否,只道:你待如何?钱青不知所措。知道了他又能如何呢?朱瑙道:有句话叫走一步,看三步钱青以为他要谈起远见,忙竖起耳朵认真听。朱瑙却道:看三步也就顶多了,看不了三百步。走到十步,没准就崴了脚。走到一百步,没准又遇上一匹快马。你看得透大势,难道还看透变数?那人生也太无趣了。钱青想了想,还真是如此。譬如在从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他能遇上朱瑙这样的人朱瑙往外面看了一眼,道:你若知道他们要什么,知道天底下缺什么,你也能是时局里的变数。钱青怔住。他起先以为朱瑙在说笑,连忙笑了几声。可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笑,他笑着笑着便僵住了。随后他有些惊讶。最后,他茫然地沉默下来。=====惊蛰和裴子期押着陶白与卫玥二人来到茶馆楼下。今天是公休日,他们进城以后才得知朱瑙不在州府。由于事出紧急,他们不敢多加耽搁,便索性直接把两名犯人押到茶馆来找朱瑙。其余的少年都已回去休息了,卫玥和陶白被他们上了脚链,倒也不怕会逃走。进了茶馆以后,程惊蛰拽着卫玥上楼,裴子期则扯着陶白跟在后方。这一路过来卫玥知道自己逃不掉,还是十分老实的。可进了茶馆以后,他听着客人们激昂慷慨的谈论声,不由停下脚步。惊蛰见他不动,瞪了他一眼:快走!卫玥不满道:急什么?没听他们说何大将军死了么?我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让我再听听。惊蛰冷冷道:此事与你何干?卫玥无奈:听听都不行么?我最喜欢听人吹牛了,多有意思啊。茶馆里人多拥挤,惊蛰生怕他惹是生非,自然不容他多耽搁。不由分说,便拉着他上楼去了。到了雅间外,雅间的门竟大敞着。四人进入屋内,裴子期将门关上。卫玥抬头一看,只见屋内坐着两个男人,都穿着便服。他先看了钱青两眼,立刻就排除了,又把目光投向朱瑙。朱瑙的相貌令他有些诧异,但他仍把目光停在朱瑙身上,没再去看钱青。果不其然,惊蛰上前一步,向朱瑙行礼:公子。朱瑙亦看了看陶白,便开始打量卫玥:这是?惊蛰垂眼,自责道:惊蛰办事不利他将自己捉人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言明自己恐怕已经打草惊蛇,若要抓住剩下那些流民,恐怕得要朱瑙另派更多人手。朱瑙听他说完就已了然,倒也不急着安排抓人的事,又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卫玥来。他并不问卫玥的身份,反倒问道:这么说来,你很聪明咯?卫玥一愣:嗯?他进来之前都想好了若朱瑙问他的身份和他所犯之事,他该如何回答,却万万没想到朱瑙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承认还是否认。朱瑙随手指了指雅间内的一副对联,问道:认得字么?卫玥看了半天,念道:白什么天?什么什么花?朱瑙道:没念过书?卫玥自嘲一笑:我像是念过书的人?朱瑙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有什么本事?阴谋诡计,坑蒙拐骗,偷盗抢掠,什么都行。卫玥:他嘴角抽了抽,道:看来的,听来的,自己想出来的。朱瑙点了点头,道:我派人去查过你的身世。你十二岁便已失怙,往后一直与三教九流厮混,一身本事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吧?他这一番话,俨然已经知晓了卫玥的身份。卫玥也不知他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心里确实有数,迟疑了片刻,便已错过了否认的时机。朱瑙道:按照律法,你们犯的本是死罪。你想活吗?越逢乱世,律法越是严苛。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此乃乱世真言。卫玥这几年来所做之事,真是犯了十次死罪也不止。他沉默片刻,又咧嘴笑道:朱州牧这话问的我们这种人若是不想活,又何必犯死罪呢?朱瑙并不意外,又嗯了一声,道:你们上来的时候,可听见外面的议论了?何大将军死了。他话题转得太快,卫玥愣了一愣才道:听到了。朱瑙道:那你说说看,何大将军这一死,天下的局势会如何变化。你若说得有意思,我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卫玥目瞪口呆:啊?还能这样?第74章 你去拿下剑州府不止卫玥被朱瑙弄得目瞪口呆,屋里的其他几人也都吃了一惊,尤其最以钱青为甚。身为官吏,卫玥犯的事情钱青听说了一些,也知道朱瑙有意招降卫玥。不过对于朱瑙的决定,他却是不大理解的。尤其在听了刚才朱瑙和卫玥的对话之后,他更加不能理解。就算卫玥这人有点小聪明,也只是小聪明而已。一个没有读过书的蟊贼,哪里就值得朱瑙青睐?朱瑙还让他分析天下大势,像这种乡野村夫,他能分析出什么来?他有那眼光,他了解何为政事,何为国事么?而卫玥那边,虽然不知道朱瑙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可有戴罪立功的机会总比没有好。于是他飞快地思考片刻,道:天下局势会如何变化?朱州牧,朝堂里的事情我不清楚,也就是平日里听人吹牛的时候听了一些朝廷里是不是分什么阉党和士党?那个何大将军是不是士党的老大?朱瑙微笑道:没错。哦。卫玥若有所思道,那何大将军这一死,很快就要天下大乱了吧?钱青原本不屑地听着,听他张口就来这么一句,顿时吓得手一抖,杯中的茶水洒了一桌。很快天下大乱?这居然跟方才朱瑙说得一模一样!他立刻追问道:你你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卫玥并不认得钱青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奇怪道:何大将军死了,士党那些人自己肯定要内斗,还有阉党要跟着插上一脚,到时候那些当官的打得头破血流,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分不清楚。当官的日子过不好,肯定要折腾老百姓。这样还不弄得天下大乱吗?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也不明白钱青有什么好惊讶。钱青瞠目结舌道:士党内、内斗?卫玥见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好笑道:这位兄台,你怕是没参加过什么帮派吧?钱青一个根正苗红的官吏,当然没参加过这种东西,登时连连摇头。卫玥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任何帮派里,做老大的一旦不在了,余下的人里除非原本就有个地位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大截的老二,那老二还得极有能耐,能接手老大留下的摊子而且,他必须得在老大离开之前就已经接手了大半事务。要不然,这帮派多少都得混乱一阵。人人都有私心,谁不想趁这机会多给自己捞点好处?这能不内斗么?顿了一顿,又道:我不知道士党里都有些什么人,可平时听人说起士人士党,大家张口闭口都是何大将军。除了何大将军,那里好像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那他死了,换了谁,谁能服众?想趁这机会出头人地的能少么?钱青再一次哽住。的确如此,士党之中人才虽不少,可不管声望和地位,能与何大将军相匹敌的,再无第二人。可钱青心里厌恶阉党,不肯相信士党就要倒大霉,还是反驳道:士党多为人中龙凤,怎么能和你们这种三教九流相提并论?卫玥眉峰一耸,冷笑道:是,我们这种人当然不能和做大官的比。我们为了一个馒头就能打得头破血流,那些大官肯定不会。但都是一个脑袋一根鸡霸的人,金银财宝、美女姬妾和权势地位也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他越说,钱青越觉得心里发慌,连忙看向朱瑙,希望朱瑙能反驳几句。可朱瑙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喝着茶。钱青心里顿时一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朱瑙方才也说,不出一年,必定会天下大乱了。这么想来,道理竟也当真简单。由于何大将军的声望和地位无人能及,往后不管换了谁来出任大将军,又换了谁来统领士党,别说那些士党了,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不免要质疑:这人算什么?能比得上何大将军么?若继任者真有能耐,假以时日,或许也能服众。可阉党在侧,如何会给继任者时间?必定会想尽办法挑拨打压。如此一来,官场必将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如今本就是天灾连年、兵祸四起的时局,官场再乱,天下可不就要大乱了么?!想到这里,钱青又一阵惭愧。卫玥虽然大字不识几个,看人性居然看得一针见血。反倒是自己枉做了这么多年的官,竟连这个道理都没想明白。他百感交集,叹道:这可糟糕了卫玥却道:糟糕?我觉得这倒是件好事。钱青再度诧异:好事??他以为卫玥不了解阉党,连忙道:你知道那些阉党那些人有多荒唐吗?他们任人唯亲,全都是一帮不学无术,狗仗人势的家伙!朝廷一旦被他们掌控了,往后还了得?!卫玥不以为意:我知道啊。袁基路就是个阉党吧?听说他还认了个大太监当干爹?他亲爹倒也真看得开。钱青瞪着他。既然知道,怎么还能说这是好事?卫玥不屑道:什么阉党士党,我看都是半斤八两,比谁更烂有什么意思?与其让它们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不如早点死一个。留下的那个,要是真的烂透了,那它早晚也得垮。要不然狗屎太臭,大家就捧着鸡屎;鸡屎太臭,大家就捧着狗屎,什么时候是个头?钱青目瞪口呆。他听卫玥竟然用鸡屎和狗屎来做比阉党和士党,把士党说得这么不堪,本还想要反驳几句。可还没等他想好反驳的话,旁边竟响起了鼓掌声。钱青回头一看,鼓掌的人竟然是朱瑙,他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只能憋回去了。朱瑙微笑道:钱青,你先回去吧。钱青一愣。很显然,卫玥的这番回答朱瑙是满意的。原本他对卫玥颇看不上眼,可听了方才那番话,他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虽粗鄙,却的确有他的聪慧和透彻之处。钱青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道:下官告退。便出了雅间,下楼去了。钱青走后,朱瑙对惊蛰与裴子期道:放开他们。原本惊蛰与裴子期为防卫玥与陶白作乱,进屋后也一直押着他们。朱瑙发话,两名少年便将两人松开了。卫玥揉着被压疼的肩膀站起来,道:朱州牧打算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了?朱瑙点点头,指指钱青方才离开的位置,道:来坐。惊蛰与裴子期立刻变得紧绷,生怕卫玥接近朱瑙会对他有不利的举动。卫玥也迟疑了片刻,倒是没过去,只道:戴罪立功的机会是什么?朱瑙见他不过来,也不强求,又拿起一把瓜子开始嗑:我想让你去拿下剑州府。卫玥: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思议道:拿下什么?剑州府。什么??剑州的官府。屋内静默片刻,卫玥竖起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让我??拿下??剑州??官府???朱瑙用肯定的眼神加以鼓励,示意他没有听错。卫玥发现他不是在说笑之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早听说过朱瑙的妄人之名,但听说的时候也就觉得还好。不就是吹牛说自己是皇室遗珠么?不就是假冒官员当上阆州牧么?牛谁还不会吹么?官员谁还不会装么?可这会儿他却真的被吓到了。他指指朱瑙,又指指自己,难得打了磕巴:你,你确定?我确定。不是,我、我不明白什么叫让我拿下剑州府?你想让我怎么拿?你给我兵,让我带吗?我什么都不给你,随你怎么拿。哈???不用太着急。朱瑙好心提醒道,你慢慢准备。到明年秋收的时候再动手。时间应当足够了吧?卫玥:他一阵风中凌乱,回头看看陶白,陶白也是满脸呆滞,每个字他都能听懂,连起来什么意思他愣是没明白。程惊蛰和裴子期脸上也有惊讶之色,不过习惯了朱瑙的作风,两名少年倒也还算镇定。卫玥憋了半天,一肚子问题,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问:朱州牧,你管这叫戴罪立功?朱瑙摊手笑道:你若能办成此事,你和你的朋友们前罪尽恕,既往不咎。那我要是办不成呢?办不成?朱瑙皱了下眉头,好像不太高兴。卫玥还以为朱瑙要说什么威胁他的话,但朱瑙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叹气道,那真可惜。是我看错了人。我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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