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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家人(1 / 2)

刘爱国经常被妻子调侃,说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他不仅对两个女儿的学习好坏、精神状况等问题十分关心,还爱操持家务,虽说做不了杀鱼宰鸡之类的活儿,但他做饭手艺相当了得,更是把家里打扫得天天都像过年大扫除后般整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然而此刻,他置身于六岁的自己身体里,看着面前破败得不像话的小房间,却半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悄然从他心底泛上来了。

玻璃窗黯淡得根本看不清外面,窗帘下摆更是有不少虫蛀的痕迹,放眼望去,没有一件家具是完好无损的,边边角角的一些大件家具上,甚至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看便是经年累月疏于打扫而致。

不仅如此,刘爱国的脚下还躺了一把只剩两条腿的椅子,真不知道正常人怎么能坐在这上面。但如果细细观察一下这把椅子另外两条断腿的断口,就会发现它们是新近被折断的,被折断的椅子腿正扔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

造成这一局面的人很快便出现在了小男孩的视野里。

一个浑身酒气,顶着个通红的酒糟鼻的邋遢男人,提着酒瓶醉醺醺地从门外晃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不说,甚至还有不少气味难闻的污迹,头发也油腻腻的,实在是邋遢到的一定境界。

刘爱国十分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个人,但他一看见这男人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便有种莫名不祥的预感:

这便是他那被无数亲戚们嫌弃不已,也被他自己给忘掉了具体面容的父亲。

这个念头一从他脑海里蹦出来,他的太阳穴便开始剧烈地抽痛,身上也莫名其妙地疼起来了。

然而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就像是没看到刘爱国一样,摇摇晃晃地从小男孩的身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道:

“人呢,死哪里去了?快给老子滚出来!”

“来了来了。”一道胆怯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厨房里响起,刘爱国这才发现,那间黑漆漆的厨房里原来有人。

面容枯槁的女子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带着满身的油烟气迎了上来,把醉醺醺的男人搀到一旁的椅子上后,对六岁的小男孩露出个勉强至极的微笑:

“爱国回来了?你看,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好,要不你还是去你姑姑家吃饭吧……”

“不准去!”刚刚还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暴怒了起来,“天天去别人家吃饭,搞得就好像我养不起我儿子一样,不……不准走!”

他长长地打了一声酒嗝,哪怕隔了有数米远,刘爱国也被迫闻见了那股胃酸混合着隔夜饭反上来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然而这个酒鬼对自己造成的杀伤力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边从他那条咸菜也似的脏兮兮的裤子里往外掏钱,一边自吹自擂:

“你爹我现在可有本事了,今天赢了好几百块钱。你拿去交学费,拿去随便花……”

这时,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颤声开口道:

“我受够了。”

男人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还没睡醒,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于是他又打了个嗝,怒道:“臭娘们,你说什么?”

女人的声音又大了些,

她生得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身上还带有不少一看就是被她的丈夫殴打出来的伤痕,然而此刻,她却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似的,蕴藏在她的声音中的怒火绝对不比她的丈夫的少:

“我说,我受够了!”

常年被压迫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把她这么多年来的忍气吞声全都变成真心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当年嫁给你的时候,媒人把你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说你老实本分,将来肯定是个顾家的好丈夫,结果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天天只会赌钱,酗酒,别说管孩子了,你连家务都不肯多动一指头!”

她看着丈夫手里的皱巴巴的数张红色的票子,心如刀绞:

“今天是赢了几百块,没错,你真了不起。那这些年来你输掉的十几万呢,你怎么不提了?经常被别人骗得裤子都不剩的破事,你怎么也不提了?”

“这些钱要是全都攒起来,将来都能够孩子上大学、读博士、买房子了,结果到你手里转了一圈,什么都不剩,我拿去打水漂的话,还能听个热闹呢!”

男人浑浊的目光在屋子里远远近近地聚焦了好一会,才看见浑身僵硬地矗在他面前的刘爱国:

“就他?他才上一年级,能看出个什么屁的将来!”

他说着说着,甚至还完成了自我说服,找了个新的不用给钱的理由出来,刚刚说着要给刘爱国“交学费”的钱,又被他给悄悄塞回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了:

“这样吧,我去做生意总行了吧?我这次保证绝对不乱花了。”

女人眼眶通红地盯着丈夫手里的钱,突然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恶狠狠地把那几张已经被他塞进口袋的票子拼命往外掏:

“不行!你拿了我的工资去喝酒,偷光了家里的积蓄去赌博,我都不敢管你……但孩子的学费还没交,老师已经宽限一个学期了,不能再拖了!”

男人极少遭到妻子的反抗,眼下见她竟然敢扑过来抢钱,怒极之下,把手中的酒瓶往桌上一敲,伴随着哐嚓一声巨响,锋利的玻璃碎片便四下飞溅开来,要不是刘爱国躲得快,只怕早就被划伤脸了:

“你竟然敢顶嘴?!”

一旦动起手来,男人就仿佛找回了自己在赌桌上输掉的自信似的,高高举起手中残破的玻璃酒瓶,对着自己的妻子就狠狠打了下去,鲜血与新的玻璃残渣混杂在一起,砸出了他的男子气概和女人惨烈的尖叫:

“杀人了!救命、救命啊——要打死人了!儿子,帮妈妈报警,快!”

年幼的刘爱国试图扑到妈妈的身上,为她挡住来自父亲的殴打,可他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区区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在暴怒的成年男人的面前,委实不堪一击。

他当场就被拎着衣领狠狠丢了出去,手脚和膝盖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摩擦得血肉模糊了,然而这点伤势,与他那还在屋里被殴打着的、凄惨的求救声越来越弱的母亲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爱国的眼前突然弥漫开一片漆黑,比之前的抽痛更加让人生不如死的尖锐的痛感立刻从他的脑海里炸开了,瞬间便传遍四肢百骸。

——就这样,在丢失了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数十年后,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那段丢失的童年记忆的真相。

小时候,他的父亲总是对母亲非打即骂,动手打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其中,因为母亲不给他钱不让他去赌、不让他酗酒这两大理由总是位列榜首。

可不管刘爱国的父亲怎么打人,他的母亲也怀抱着“他应该能改好”的美好期盼,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庭;为了同时供丈夫的酒钱和儿子的上学费用,她甚至打了三份工,白天去工厂上班,晚上去大排档做饭,周六周日放假的时候还要去做家政零工。

刘爱国那时虽然很小,但也觉得爸爸总是这样打人是不对的。

可他每次报警,姗姗来迟的警察们也只会为难地摇摇头,告诉他,“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劝妈妈说实在不行就不要爸爸了,可面容枯槁的女人也只能为难地叹气,说“你爸爸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样混乱的家庭中,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想要结束这种局面的方法很多,但最惨烈的一种,便是以一方的死亡为休止符画下句点——

在刘爱国六岁的那一年,在满目的血红中,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亲眼目睹父亲将母亲家暴致死”这样的记忆,对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太痛苦了,身体的应激之下,自我保护机制立时便起了作用,再加上他被丢出门的时候又撞到了头部,多种负面因素叠加之后,他的大脑便强行把这段记忆封存了下来。

后来他的父亲并未因这件事受到多大的惩罚,只是进拘留所待了几个月而已。然而等他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依然不务正业,成天酗酒,更要命的是依然没有戒掉赌瘾。

他自己当天能不能吃得上饭,都是根据那一天的赌运来的,又怎么可能再养一个小孩子呢?就算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血脉也不可以。

就这样,刘爱国在成年之前,就像个皮球一样,被各个亲戚家踢来踢去。

帮别人养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再加上这孩子又不是父母双亡,麻烦便更翻一倍;他还有个赌鬼兼酒鬼的父亲,那麻烦可就要翻上十倍百倍都不止了。

有的时候他的父亲赢了些钱,会把赢的钱寄给亲戚,让他们对刘爱国好一点;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父亲从来不会往他这里寄生活费,就权当自己根本没有这么个儿子。

时间一久,这种“倒贴钱替一个有手有脚但偏偏不干正事的男人养孩子”的憋屈感,足以令最善良最温和的人都翻脸。

但无论他们对刘爱国的感情有多复杂——他的母亲那边的亲戚都快要恨屋及乌了——却还是把他给抚养成人,没有抛弃他,没有让他辍学;在得知他已经失忆了之后,更是没有告诉他真相,把这段过分惨痛的记忆封存在了小男孩的心里,只告诉他,你的父亲不是好人,而你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

也正是出于对他的父亲的偏见,他所有亲戚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样,刘爱国成年后,更是被他们挟恩求报多次。

要不是看在他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份上,那帮从来不说半点好话的亲戚,别说得到他的报答了,只怕连他家大门都进不去。

然而也正是由于他的父亲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深刻,他的亲戚们对他不经意的嫌弃更是帮他提前敲响了警钟,很难说刘爱国从什么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将想法付诸实践了,并且看起来还做得蛮不错的样子:

我将来一定要顾家,对妻子和孩子好,坚决不能做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变成这样的人。

——天光乍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区区六年的时光实在太短太短,可对他的人生造成的影响,却那么长、那么深远。

刘爱国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只觉不知今夕何夕。

劳动工会里的不少人都是在施莺莺的帮助下,借由自己过分惨痛的记忆觉醒了异能的长空基地元老级别的幸存者,对这种“黄粱梦醒王如隔世”的恍惚感已经见怪不怪了;再加上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好太八卦,便十分默契地将工会大厅的一角,留给了刚从梦里醒来的刘爱国和他的家人们。

他的妻子和一对女儿紧张得心都快从胸膛里直接蹦出来了,一见他睁开眼便忙不迭地问道:“感觉如何,还好吗?现在真的不晕血了吗?”

刘爱国只觉几十年来,某种始终悄然盘踞在心头的压抑感彻底烟消云散,甚至不用去验证,他光靠直觉就能感受到,困扰他多年的晕血症已经被成功治愈了。

——然后他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大女儿手上一道小小的伤口,应该是刚刚赶路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地方给擦伤的。

这么一道不超过五毫米的擦伤,落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桩小事,贴个创可贴上去就好了,有的时候甚至连包扎都不用;可换作以往,不管是多小的伤口,只要出了血,那对刘爱国来说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致命打击:

他一见血就晕过去的速度那叫一个飞速,放在自然界里,绝对能内卷死所有有“假死”这一保命技能的动物。

然而此刻,他定定地凝视了这道伤口足足一分钟后,才长呼出一口气,神色如常地关心道:

“怎么划伤的?我去给你找点水冲洗一下。”

他边说边转过身去,想要找到施莺莺的身影,对这位“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职位但一看就很厉害”的研究人员再次正面道谢,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角落,都快走出工会大门了,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淡然做派发挥到了极致。

他想也不想便快步上前,膝盖一屈便要当众给施莺莺跪下,丝毫没有那种“一把年纪了被年轻人帮了很丢脸”的端着的臭架子:

“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您治好了我的这个毛病,简直就等于在末世里给了我第二条命!”

“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日后在这里站稳脚跟,肯定会去报答您的,不管是物资还是人力,只要您开口,我就肯定全力以赴!”

然而他的膝盖终究还是没能接触到地面,因为一双纤细有力的手已然提前握住了他的臂弯,硬生生从地上给扶起来了:

“不过小事,无需言谢。”

黑发蓝眸的少女看着刘爱国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反正肯定要找机会报答她”的神情,略一思忖,便吩咐道:

“你要是真的有心为我出力做事,那就现在帮我跑个腿吧。”

“去农产品回收处那里,问问你刚刚见过的那位姓袁的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有空,让她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同时告诉她,迎接新来的异能者的会议也不必拖到明天了,就今天,马上召开。”

“对了,通知送到之后,你和你的两个女儿也要出席此次会议,领导层在结合你的实际情况给你分配完任务之后,还要详细商讨对实验室招收的第一批实习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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