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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1 / 1)

众人齐齐看向了宋白练。她见时机已至,将一只脚蹬上了长凳,啪地一拍大腿,朗声道,“我给大伙儿请来了一位军师,他有办法可以帮我们!”宋白练伸手一指,众人只瞧见后堂转出来一个书生,眉眼俊逸气质文雅,嘴角尚擒着一丝微笑,是能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模样。有人露出了不屑的目光,有人嘲讽地看向了一脸痴相的宋白练。“诸位,有礼。”张子初朝着他们一拱手,站定在厅堂中央。“不知道这位小先生所谓的办法是什么?”众人里,那个文士似乎对张子初意见最大。宋白练悄悄贴上来说,此人名叫诸葛瑾,自诩为卧龙后人,向来以军师谋士自居。一山容不下二虎,也难怪对方有敌意。“金银在前,又岂有着眼木糠之理?我的办法就是,抢军粮。”张子初毫无畏惧地抬起下巴,迎向这些贼首。“抢军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这回连角落里的那个男人也缓缓转过了头来,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你们试想,二十万大军去燕云走了一趟,如今功成而返,他们手里的粮食定比百姓家的富足千倍。与其在穷得叮当响的百姓手里抢馒头,倒不如去到山下的那些军营里闯一回。那里头,才是金山银山呐。”“他奶奶的,这小白脸儿玩我们!”张子初话还没说完,那个光头就举起手里的关公刀朝他砍了过来。幸得宋白练眼疾手快,一把将张子初拉到了身后,否则他怕是得被活生生劈成两半。“阎三!你个狗东西要是敢伤他一根头发,老娘要了你的狗命!”宋白练上了火气,对方亦然。只见那光头大刀一举,呸了一声,“我看你这娘们儿是被这小白脸迷了心窍了!他让我们去山下军营里抢粮食,这他奶奶的不是推我们去送死吗?!”这时,那个干瘪的老头开了口,“你们都急什么,又不是拿刀架着你们脖子逼你们马上去。我倒有兴趣听听这位小郎君的说法,你说说,我们要怎么去抢那军粮?”“在说出计划之前,我想知道在座的各位手里有多少人马,对山下的军队又有多少了解。”“你什么意思?”兄弟中的哥哥问。“我虽对我的计划有信心,可也要知己知彼才行,若你们做不到我要求的,那纵使卧龙在世,也帮不了你们。”“呵,好大的口气!”诸葛瑾拍案而起,冲他冷冷一笑。他手一挥,命人端上来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以黄泥为山,墨汁为水,又用竹签标记上了大小营寨的位置,俨然把大野泽的全貌囊括其上。“那你可听清了。”文士羽扇一抬,指向沙盘当中,隐有指点江山之势。“等等,他不会是朝廷派来的探子吧。”其中有人怀疑地问。诸葛瑾阴恻恻地笑了,“无论是与不是,就凭刚刚那一席话,还能让他活着下山吗?”紧接着,他便将手中所握尽数展来。“天玑、天权、玉衡,我们各有五千人马,右面的天璇寨最多,人数达八千,其余的三千到五千不等。而朝廷的军队共有二十万,军粮放在这块,靠近石洼口的地方,光是看守军粮的部曲大约就有两万。”“本来大禹岭、万蛇峡和茶坑这里都可通往石洼口,但如今万蛇峡和茶坑都已经被水淹了,只有大禹岭一条路可走。大禹岭地势高险,荆棘遍布,要从这里翻过去,至少得花上一整日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要夺军粮,除非我们倾巢而出,翻过大禹岭后兵分三路,一路主力守在洼口,切断对方的援兵,其余两翼则需在半个时辰内杀光这三万守军,再从粮仓里把粮食运到山上。先不论我们在这半个时辰内守不守得住洼口,单看一日内要运着粮食再翻一次大禹岭,敢问你们有人自认做得到吗?”说完这番话后,那文士得意地摇了摇扇子,看向张子初,“在下言尽于此,不知小先生是否有更周全的计划?”张子初笑了笑,“诸葛先生分析的已十分周全,只是有一点错了。”“错?哪里错了?”对方听他竟敢说自己错,愤怒地涨红了双眼。“错在军队屯粮的地方不是石洼口。”☆、储君闲过信陵饮张子初走上前去,对着沙盘西南方的一个小山头指了指,“依我所见,军队屯粮的地方应该是这里。”“西沙坡?不可能!那一个个粮仓都是咱们亲眼所见,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也是亲眼所见。”张子初拂了拂袖子,缓缓道来,“粮仓是建在石洼口没错,但石洼口地势偏低,容易积水返潮,加上这数日的大雨,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把粮食放在那里吗?”“这……”“你们怕他们,他们也自然知道防你们。大野泽本就是山匪聚集之地,童贯没这么傻,会把这大批军粮放在如此显眼之地引诱你们去抢。而且我路径石洼口时见那里的守军守备松懈,纪律闲散,并不像是存放军粮之重地。”“这只是你的猜测,就算军粮不在石洼口,你又怎敢肯定就在西沙坡?”“因为整个大野泽屯兵之境,只有这处是最妥当的地方。”张子初朝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山坡轻轻一点,煞有其事地看向了闭口不语的诸葛瑾。“公子还懂得兵法?”奚邪从后堂里悄悄伸出了半个脑袋,打量着场上的局面。“这些山贼能听他的吗,一会儿若是势头不对,咱们就见机行事,带着公子冲下山去。”路鸥这般说着,却见那诸葛瑾脸上的神色变了。他紧盯着刚刚张子初所指的地方,不甘心地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他发现,张子初所言不假。西沙坡是平旷的泽野上唯一一个制高点。不仅地势突兀,可避雨水,且处于大营后方。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这里四面无山无树,可将敌情尽收眼底。这就表示,山匪们若不能抢到粮食后以最快的速度躲回山中,就等于将自己作为人肉靶子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子下。想从这里掠夺军粮,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如果军粮真在这里,你有法子拿得到?”诸葛瑾十分怀疑地看向了对方,这地方在他看来,根本更无下手之处。“有,只要你们肯信我,不要再去抢百姓的粮食。”“谁他娘的要信你!这可是拿咱们的身家性命在赌!”阎三率先喊道,很快激起了众人的附和。“你们别无选择!”张子初厉声打断了他,“试想想看,大雨一日不歇,军队就一日不撤,这几个小小村庄能经得起你们几次洗劫?”奚邪等人被张子初这副样子给吓到了,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竟还有如此一面。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一想到昨夜村庄的惨像,马素素就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可张子初却异常坚定地站在那里,双目如炬地一一扫过那些山贼首领,“还记得尔等当初为何落地为匪吗?再老实巴交的人,一旦日子过不下去了,也不可能继续忍气吞声。到时候山下的百姓会选择跟你们一样的道路,山上的土匪越来越多,山下的良民就越来越少,谁还来种地养活你们?届时你们怕也只能将剩下的老弱病残剥皮抽筋,剔骨食肉了。”“他这话……说的倒有几分道理。”“有什么道理!?你们可千万别给他糊弄了,这大雨也连续下了有七八日了,我就不信过几日还不停!”“停了又如何?你可看见山下那些田地里的苗子?你觉得还救得活吗?灾祸已成,这里今年已注定了是不毛之地。”张子初一针见血地分析出了当前的局势。水灾泛滥之下,过往商旅也必定不会驻足。他们要么吸干山下的村民们的血后等着同归于尽,要么就只能与朝廷的军队殊死一搏。可人总是欺软怕硬的,村民和军队,岂止天壤之别。虎口夺肉,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如果惹怒了朝廷军队,他们上山围剿咱们又当如何?”诸葛瑾问。“他们不会。燕云方定,将士们个个归心似箭,童贯自己都巴不得立刻飞回京领赏,怎么可能在你们这些毛贼身上多耗时日?大不了躲他个十天半月,不怕耗他不走。”“……”诸葛瑾听张子初称他们为毛贼,面露不快,但不可否认,这分析是对的。他们盘踞大野泽多年,根基深厚,作案无数,对朝廷作风更是了解得很。就算当真惹恼了童贯,他堂堂一品大将军,怎么也不屑亲自跟一群山匪交手,顶多知会知会附近州路,向他们施压。届时路推州,州推府,府推县,一圈皮球踢下来,最后还不是落到周围那些脓包头上。那些人,向来奈何不了他们。“那你先说说,你夺粮的计划是什么?”小老儿到底比他们多活了好些年岁,更为沉得住气。他一瞧连向来嚣张的诸葛瑾都不说话了,便知张子初所言不假。“先给童贯写一封信,告诉他我们要去借军粮。”……“他奶奶的,这嘴巴不长毛的小白脸!”阎三呼啦一下举起大刀,哐当要往张子初脸上砸,宋白练大斧一迎,硬生生给他顶了回去。“练娘子,不是咱们几个不信他,你听听这话,靠谱吗?”诸葛瑾捋着胡须摇了摇头。宋白练却是袖子一撸,张口保证,“老娘我用身家性命替他担保,若是这事儿不成,我第一个任你们处置!”张子初没想到相识不过一日,她竟如此信任自己,诧异地眨了眨眼。后堂里的奚邪和路鸥怕都不信他这话,这女子可真是胆大包天。其余六人果真被她这气势给震慑住了,一时不再言语。“老规矩吧,投举,人少服从人多。”宋白练见他们还在犹豫,率先举起手来,“同意去夺军粮的人表个态。”厅堂里静悄悄一片。初时,赞成的只有宋白练一人,然后那小老儿也举起手来,紧接着是兄弟二人中的哥哥。“大哥!此事岂可儿戏!”弟弟阻止他道。“这书生气度从容,见识非凡,我看不像是池中之物。”“你也被他迷了心窍了?”“你不懂。若换作寻常书生,你觉得会站在这里同我们一群山贼分析关系厉害吗?就凭他这份胆识,也不容小觑。”弟弟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仍是没敢赞成哥哥的意见,拒不举手。如此,是三对三的局面。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角落里。那里独坐着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垂着脑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黑风,到你了。”宋白练提醒了他一句。那个名叫黑风的男人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来。他削瘦的脸上嵌着两个深陷的眼窝,细小的黑眼珠周围遍布红色血丝,就像是躲在暗处伺机偷袭猎物的鬣犬。他走到张子初身旁,凑近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气味,然后缓缓举起了手来。“哈!四比三!我们就决定和朝廷那些赤佬大干一场!”宋白练兴奋地喊道。“我还有一个条件。”张子初看着他们或喜或忧的脸色,缓缓开口补了一句,“你们抢得的粮食无论多少,必须分给山下的百姓一半。”宽敞的庭院里,是一片奇景。主客二道皆用白玉所铺设,当中夹一圆池,池中以冰泉水相溢,又浮方冰数块。池上立一圆形木架,宽二丈一尺,外成齿状,中绞六根扁棍为扇。再剖竹架空,引泉上流,脉分线悬,以至霏微如雨,扇动风凉,故曰水激扇车。依道向前,池间拱一冰桥,桥面两旁各立一排冰雕树,树上镌刻琼花,形成玉树琼林之势。树后夹道有玛瑙做成的支台,台首用瑞兽为饰,五步一竖,十步一立,麒麟獬豸姿态不尽相同。上方再以遮阳的轻纱帷幔勾延其间,直连左右自雨亭。亭顶有沟渠,檐上飞流顺六角而下成水帘,人在亭中可于晴天之势赏雨景之趣,当夏处之,凛若高秋。所谓风猎衣襟凉殿前,洒砌飞泉雨雾声。加上庭院里的两只红顶仙鹤时而信步闲庭,时而展翅戏水,伴着池上白雾,玉树晶莹,使人仿佛置身云顶仙境。这是太子赵桓专为东京第一琴师打造的庭院,它也有个应景的名字,唤做临仙阁。身着仙衣宽袍的琴师此时正盘坐在玉树下,奏着只应天上有的美妙旋律。而那位太子殿下则与他隔案而坐,面前酒壶里的酒已经消减了大半。一曲毕,对方愁容未减。王希吟按停了仍在颤吟的丝弦,抬头看向太子。“如今也只有先生这里,能让我寻得几分宽慰了。”赵桓叹了一口气,亲自替对方倒了一杯酒。可还未等酒杯递到王希吟手上,宫人便进来通传,说是朱琏娘子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问赵桓什么时候陪她去挑选首饰。赵桓本就心烦,被这么一问,啪嗒将手里的酒杯给砸了出去,“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去选首饰?让她滚!”赵桓的叱喝并没有让宫人即刻退下,她不可能也不敢这样传话给朱琏,否则倒霉的将会是她自己。“你去告诉娘子,就说殿下今日身体不适,怕不能相陪了。”好在琴师替她解了围。宫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匆忙俯身退下。王希吟随后起身从地上拾起了那个酒杯,重新坐回案前。“太子殿下有何烦恼,不如同苏某说说,或许,苏某可为殿下解忧。”赵桓摆了摆手,想也未想便道,“这事儿连丁力他们都摆不平,你能有什么办法。”丁力是文贤阁里的人,文贤阁则是赵桓的幕僚所在地。那里面大多都是被他私下招揽来的有识之士,其数量不输于战国四公子之门下食客。赵桓白养着他们,自然也是想让他们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出出主意,特别是父皇让他参与政事之时。“也对,苏某一介伶人,的确帮不到殿下。”王希吟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让赵桓瞧得心中一紧。“是小王失言,先生切不可如此自轻!”赵桓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温言道,“那些掉书袋的无用书生怎能比得上先生一分一毫,在小王心里,先生可是天上之人。”“殿下过誉了。”王希吟蹙着眉头,依旧神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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