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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1 / 1)

旁边可以打开。周先的声音响起。宋虔之抖着手摸到木箱侧面藏在煤渣中的一个机窍,提起木板。他的呼吸窒住了。周婉心苍白的脸从木盖下露出,渐渐完整起来。宋虔之心里一慌,抓住周婉心孱弱的肩膀,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最后才哽出一声:娘周婉心闭着的双眼睁开。宋虔之心里一松,一屁股坐在了被自己堆到一旁的煤渣上。厨房里一直在烧热水,周婉心被宋虔之抱进角房里去,吕府没有丫鬟,宋虔之想服侍他娘沐浴,被周婉心阻止了。于是隔着一扇屏风,屏风后面,周婉心在泡澡,淅淅沥沥的水声断断续续响起。宋虔之背靠在屏风上,和周婉心说话,他听着周婉心今日的精神还好。明天一早我们就用同样的法子,藏在煤渣车里出城,吕临已经打点好人员,趁卯时换班,守在东南门的那二十四个一班弟兄都是他的人,走个过场,就能出城。宋虔之道,出城以后直接南下,去祁州找白古游大将军,娘,我听白大将军的意思,你们从前认识?一片寂静中,唯有水声。宋虔之正要说话,听见他娘温柔的嗓音从屏风后传出:少时有过数面之缘。他从前也常常来拜访你外祖父,有一次还和你外祖父吵了起来,之后逢年过节,依然给父亲带礼物来。宋虔之不禁笑起来,他不知道白古游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转念又觉得这没什么,人人都有过年轻的时候。你姨母怎么办?周婉心问。姨母在宫中有自己的势力,自保不成问题,对了母亲。宋虔之道,你在姨母宫中住了这么久,李相到过姨母宫中吗?屏风后的水声静止了。过了一会儿,周婉心才回答:是来过数次。那就对了。宋虔之的心定了定,周太后已被苻明韶名为养病实则软禁看守了起来,李晔元要去见她不是易事,却还是去过,数次也已够了。而李晔元能够进去看周太后,也说明这两人在宫中并非完全被动,恐怕连软禁也半是假相。屏风后一片水声,宋虔之听出是周婉心起身了,屏风上搭的毯子也被拿走,少顷,他娘穿好了衣裙,从屏风后走出。宋虔之展开手中的干布,上去替她揉头发,使得手中的长发不再滴下水来,宋虔之才陪周婉心回房。让儿服侍娘亲。宋虔之留在周婉心的房里不肯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格外眷恋母亲。舒舒爽爽泡完热水澡,周婉心的面色也红润起来,由着宋虔之给她擦头。宋虔之笨拙地把女人用的头油抹到他娘的头发上,黑发之中那些银白格外扎眼,抹上油之后理顺,就没那么刺眼了。等到了祁州,娘可以住到东明王府上去。东明王?周婉心仿佛很舒服地闭着眼,由得儿子摆弄头发,东明王的母妃是个了不得的女人。母亲认识?见过,说过话,不是太熟。周婉心睁开眼睛,按住宋虔之拿梳子的手,从镜子里看她的儿子。娘?宋虔之略有不安,眉头微微蹙起。娘有一样东西给你,我带来的那个盒子在哪儿?宋虔之说在柜子里,周婉心便支使他去拿,周婉心手搭着盒子上那把小小的铜锁,逗孩子一般的语气:你先闭眼。宋虔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听见开锁的声音。好了。周婉心手中是一枚玉佩,玉质纯净,雕成凤形。周婉心手指分开系在玉佩上的红绳,示意宋虔之低头,挂到他的脖子上。宋虔之手捏着冰冷的玉石,心中一暖:这是娘说要送给陆观的那块玉雕的?是啊。周婉心嘴角弯翘,手指轻轻拨弄垂在宋虔之胸前的玉,抬头注视宋虔之的双眼,还有一枚,娘也会亲自送给陆观。宋虔之语塞,别扭道:您怎么不等他也在的时候,让他端端正正跪着,一块儿给咱们俩。周婉心道:这么想拜见高堂?宋虔之:他已经磕过媳妇头了,今次就饶了他去。周婉心伸手摸宋虔之的脸,冰凉的手指拂过儿子的眉眼,握住他的侧脸,眼神中含着呼之欲出的情绪,最后化作一句:让娘好好看看你。宋虔之心头有一些异样,温和道:娘这是怎么了?天不亮我们就得出城,您该休息了,不然身子吃不住。周婉心眷恋地看了宋虔之一会儿,松开手,转过去对着镜子,拿起梳子,开始梳妆。宋虔之眉头皱了起来。我要去一趟安定侯府。周婉心道。为什么?宋虔之变了脸色,娘,现在外面全城戒严,您只要走到街上,就很容易被发现。你那位朋友,都有本事把我从宫里带出来,就有本事带我去安定侯府。周先不行,他也是朝廷缉拿的要犯,一露面你们俩都会有危险。周婉心自顾自梳头:那就让吕临陪我去。吕临才从禁军统领的位子上下来,他也不能陪您去,人家愿意帮忙送我们出城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娘,您真是太胡闹了对上周婉心委屈的神色,宋虔之话声戛然而止,他想了又想,儿子陪您去。周婉心断然拒绝。宋虔之本想自己暗中保护周婉心,只要不让人看见就行了,周婉心却坚决不同意,不让他去冒险。宋虔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用了,就是许瑞云。·安定侯府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孟鸿霖数次上前想给陆观提个建议,他不觉得宋虔之会逃回安定侯府。陆观却拿皇帝的手谕压得孟鸿霖不得不听令。就在孟鸿霖第三次想朝陆观直抒己见的时候,一辆马车从街头奔来,接近安定侯府外,在车夫的控制下,马车放缓速度,终于在三层禁军包围外停了下来。车夫一脸唯唯诺诺,是个三十好几、头发蓬乱的平民。陆观的视线从作车夫装扮的许瑞云脸上滑过,他手中马鞭戳了一下孟鸿霖,孟鸿霖连忙上去喝问车上坐着何人。车门打开。里面坐着个女子,她捧着个小小的暖手炉,一身雪白兔毛边的斗篷裹着,她起身从车里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四层的食盒,把手炉留在了马车里。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胭脂粉红,嘴唇涂得很淡,恰似料峭寒春里将将开绽的一朵海棠花。眉也画得浓黑,宛然是舒展开的两道柳叶,秀气得很。安定侯夫人?孟鸿霖大惊失色,惊疑不定地想,看来陆观的判断没错,安定侯夫人也从宫中消失,她在此处,宋虔之十有八九就在侯府之内。孟鸿霖正要下令让禁军入内搜查,周婉心走了过来,站定在孟鸿霖的面前。那一瞬孟鸿霖竟然说不出话来。周婉心淡道:你们这里能做主的是谁?陆观从孟鸿霖身后步出,向周婉心拱手道:夫人,有话请讲。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是荣宗皇帝赐给我的府宅?说来好笑,安定侯府原就是荣宗赐给周家二小姐成亲所用,后来连整个宋家的宗祠也都建在了府内。夫人。孟鸿霖忍不住想说话。周婉心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孟鸿霖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被女人看了一眼,话却塞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那是一股无形的气势,堵住了他想说的话。他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周婉心不知道她儿子已是朝廷钦犯吗?转念一想,宋虔之被下到诏狱的消息,确实没有向外朝公开,只有少数几位大人知道,就连宋虔之的父亲安定侯都不知道。要是安定侯知道他儿子就和那个李峰祥关在一处,也不会买通禁军想让李峰祥改口,好为自己抢夺他人妻子脱罪,顺手还能打消原配和离的念头。周婉心将孟鸿霖视若无物,冷冰冰地朝陆观说:我现在要回家。孟鸿霖紧张地看了一眼陆观。夫人请。陆观一声令下,禁军向两旁让开。潮水般散开的禁军队伍之中,周婉心从容地迈上台阶,扣响门环。众目睽睽下,安定侯府的大门向两边分开。孟鸿霖蠢蠢欲动地向陆观进言:陆大人,机不可失侯府只有一群家丁,怕什么?周婉心在这,宋虔之就逃不掉。陆观视线从女人孱弱的背影上移开,指甲掐进了肉里,掉转头去,吩咐两名手下去查送周婉心来的那辆马车,自然是什么也没查出来。许瑞云垂手唯唯诺诺地候在旁边,生得人高马大,做出一副害怕的怂样。孟鸿霖朝地面啐了一口,不满地站在陆观的身后,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去,向侯府中张望。门房放了周婉心入内,当着禁军的面,砰一声关上了大门。孟鸿霖:这时不远处匆匆跑来了个人,孟鸿霖连忙从陆观身后越出。那人快跑到孟鸿霖的旁边,正要附耳过去小声禀报。陆观冷声道:何事?那人看了一眼孟鸿霖。孟鸿霖放弃地摆了摆手:陆大人才是长官,过去过去。他心中冷道,等抓住了宋虔之,早晚有一天,陆观要是落在他手里,他不活活剐他一层皮。来报的人说话声音不小,显是让孟鸿霖也能听见。李峰祥死在诏狱里了。手下详细报来,说是李峰祥回到牢里没过多久,就以头触墙自尽了。孟鸿霖不胜唏嘘,叹道:他不是一身硬骨头死也不招么?我还以为他多能扛。说什么要全他李家的名声,都是放屁,你下去吧。手下看了陆观一眼。孟鸿霖忙道:陆大人说呢?陆观一言未发,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可以走了。送周婉心来的马车没查出任何问题,车夫说自己是在路上接到的周婉心,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车夫跟皇宫有牵扯,何况周婉心已经现身,他们要抓的只是周婉心,周婉心回安定侯府,就是宋虔之躲在安定侯府最好的证明,于是陆观让禁军放走车夫。孟鸿霖一肚子是气,却也没奈何,只得站在陆观的身后,不知道陆观在等什么,明明冲进去就拿人的事儿又想起周婉心看他的眼神,完全不是在看一个活人,他愈发觉得眼前这座府宅十分不祥,在森森夜色之中宛如鬼宅。陆大人,咱什么时候进去?孟鸿霖忍不住道,陛下可下了死令,抓不住人你我的乌纱帽,可都不用戴了。陆观没有看他,道:等等,半个时辰以后,里头要是没动静,就冲进去。这有什么好等的?给他们夫妻一个话别的机会。接着孟鸿霖看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过来,他上去盘问一番,是安定侯府的家丁,他仔细看了看家丁的脸,不是宋虔之,也不是他认识的人,安定侯府大门打开,里头人显然认识这家丁,把人放了进去,又关上府门。这个家丁是来报信的。冷不丁孟鸿霖听见陆观这句,半晌才反应过来,安定侯既然打点到诏狱去,当然让人盯着那边,他们才得了消息李峰祥死了,这家丁应该也是来报同样的消息。陆大人,我真是不明白你孟鸿霖倏然收声,想着两人也不过是这一晚的同僚交情,他管禁军,陆观管秘书省,各司其职,不必深交。他这口气顺了下去:等吧,左不过是半个时辰,犯不着和陆观起冲突。☆、剧变(拾玖)她怎么来了,不是再也不进宋家的门了吗?宋老太太侧卧在榻,听下人禀报说她那将家丑传扬得满京城都是的儿媳在中庭等待,老脸抖动,瞪了一眼仿佛火烧屁股要起身的儿子一眼,你慌什么?坐下!安定侯眼珠乱转。卢氏放下汤碗,担忧地看了一眼丈夫,怯声道:慎言爹,既然大娘回来了,让我去接吧。卢氏生的长子起身道。去什么去?回来就回来了。宋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惊得众人坐立不安。安定侯眉一皱,按捺着心烦,抚了抚他娘的心口,温声道:她想通了就好,毕竟是周太傅的女儿,又是逐星和揽湄的娘,一家人和和气气是最好,她身子又病弱,就算回来,也碍不着什么人的眼。言及此,安定侯警告地扫了一眼不安分的大儿子。老太太翻动浑浊的双眼,她近来视物不清,右眼眼白中发了一块黄斑,细看像是化了脓,覆在一层透明薄膜下,太医只说是没事,她却隐隐觉得不祥。她带的好儿子,逐星小时候我就说不能让她那样,三天两头带回周家去,养成什么样子?他心里只有周家,哪有宋家?你问问他愿意姓周还是姓宋?娘,你就少说几句,婉心小产那事,您也宋老太太双眼一瞪,眼白愈发狰狞,遍生老人斑的干枯脸皮抖动着,嘴唇不住向外吐,整个身体一阵剧烈抖动,咳出一口浓痰。卢氏忙取过唾盂,她手背沾了点儿,等到老太太吐干净,让下人端走唾盂,才走到一边去净手。娘怎么了?你是要为那个女人,来数落娘的不是了?安定侯正一个头两个大,下人进门来,解了他的围。老爷,夫人在中庭等您。下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老夫人,复低下头。娘,儿子去去就回。不等他娘再多啰嗦两句,安定侯快步跟着仆人出外,压低嗓音问他,祝二回来了没有?他一面问一面回头看他娘的屋子,里面走出个人,是卢氏,安定侯放下心来,视线定在下人的脸上。下人哆哆嗦嗦地回:祝二在前面厅上等老爷。安定侯紧拧双眉: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是是小的看祝二脸色,应当应当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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