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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1 / 1)

你柳素光轻颦眉,正待开口,她唇上落下来一个吻。以柳素光的敏捷身手,她本可以躲开,却在那一瞬,仿佛被人定住了身,无法动弹。唇分。周先满脸通红:冒犯了。柳素光胸口轻轻起伏,满脸通红,她眼中沁满了一汪水,却没有东西从眼眶落下来。她低头,叹出一口气,为难道:我已不是清白之身。话一出口,柳素光便觉得后悔,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捶了一记。她以为自己早已不介怀此等事情,到底她高看自己一眼,许多方面,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你、你,你可还喜欢我?那两个字从舌尖飞快地溜了出去,害周先险些咬了自己舌头。柳素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不、不是,你若不讨厌我,过一阵,我们,我们寻个太平地方住,我、我这些年存了些银子,若是不够,我也、也有一身力气,找个活不难,或者是买一块地,好好打点,我主外,你主内周先两只耳朵憋得通红,仿佛要滴下血来,他觉得耳朵甚痒,抓了又抓,像个慌张的大猴子。周先抬起头,看进柳素光的眼底,鼓足勇气结巴道:你要是答应,以后咱俩在一块儿,都、都你管着我。你、你、你可愿意?周先不明白,柳素光分明在笑,笑容却那样哀伤,仿佛一片白色的花瓣,让雨珠轻轻一打,就碎了一地。柳素光冰凉的手握住周先的手,轻道:好。周先双目圆瞪,猛地跳了起来,抓耳挠腮地跳来跳去,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回到柳素光跟前,蹲下,从衣服领里勾出一个挂件。柳素光尚未看清,那玩意儿便到了她的脖子上,滚烫的一个坠子,从她单薄脆弱的脖颈,滑入领中,穿过锁骨,坠落在心间。·苻明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像是在衢州,有一只大黑狗,追着他跑,起因是他拿了别人的一件什么东西,他把这东西牢牢攥在手心里,只顾了拼命跑。他的身后,正在变声期的一个男孩声音沙哑地吼道:滚开,畜牲!黑狗凶猛的狂吠声吓得苻明韶不敢回头,在一片泽地边缘,顶开天地生出了一棵驼背歪脖子树。汪呜狗叫声近在咫尺,苻明韶慌不择路,扑到树上,麻溜地上了树,坐在树梢上,他喘息不已,一只手紧紧抱着伸出去的儿臂粗的一截儿树枝。滚!树下的少年手握捡来的木棍,劈头盖脸冲着那条恶犬就是一顿痛揍。狗儿嗷嗷呜咽,扑了两次,被击中脸与眼睛,终于夹着尾巴一抖一抖地跑远。苻明韶心脏砰砰直跳,他趴在树枝上,颤声道:舜钦哥哥。底下少年粗嘎的嗓音传来:没事了,快下来。苻明韶哦了一声,随手把拿来的那件东西拴在腰上,抱着树干滑下来。陆观皱眉看他,伸手摘去苻明韶头发上不知道哪儿挂的枯叶,拍干净他新袍子上的泥。苻明韶讪笑:没事,又没人管我,顶多嬷嬷数落我两句。苻明韶捏着嗓子,叉腰翘脚地拿手指戳陆观的鼻子,你,今儿上哪儿又淘气去啦?还不回房赶紧把衣服换了,你是要淘死我这个老妈子。俩人相视一笑,苻明韶看陆观素来冷淡平静的脸上的温暖笑意,一时有些愣神。东西拿到了?苻明韶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间,志得意满地一仰头:拿到了。那拿出来看看。陆观鼓励他。苻明韶笑吟吟地解下腰带上挂的东西,阳光之中,玉色陈旧泛黄,一面尚有还未完全褪尽的朱红色。苻明韶愣了,眉头深锁,模糊地想:这是御玺。就在这时,斜刺里那条黑狗猛扑过来,御玺、陆观脸上鼓励的笑、黑狗尖利的爪牙,俱是碎成了一片,无踪无影。苻明韶倏然从窒息中醒来,早已没有知觉的腿在他的想象里弹了一下。落在陆观的眼里,榻上的人只是急促地猛吸了一口气,气流尖锐地涌进苻明韶的鼻腔。他醒了。陆观心想。绳子在陆观的手指之中已经被磨得发热,他静静看着床上隆起的人影。接着嘶哑急促的喘息声一阵一阵在陆观的耳膜里冲撞,床上那个影子以一条手臂撑着,他艰难侧身,捞开床帐,枯瘦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燃烧着狂热的火焰。苻明韶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气流声,整个人朝着陆观的方向扑来,然而失去知觉的双腿令他上半身绵软地挂在床沿外,绝境中一只手抬了起来,像一柄枯柴,五指痉挛地收缩起来,想要抓住陆观。陆观冷冷注视着人影。苻明韶一双手朝前匍匐着,拖着沉重的下半身,向前爬了一段,紧紧抱住陆观的双脚,如同抱着一块浮木,他颤抖不已的头部静下来,贴在陆观小腿上,张开干燥崩裂的嘴唇,无声地哭了起来。泪水浸湿陆观的裤腿,他一动不动地坐着。苻明韶抬头,绝望的眼光射向他,他没有说话,这屈辱的姿态却让陆观明白了他要什么,他想让陆观低下身来,摸他的头,哪怕是虚假的安慰。他眼里的狂喜在看清楚陆观手上的牛筋绳时,被冷寂和沉默偷换了模样。苻明韶的前额一下接一下哀哀地碰到陆观的靴面。陆观收回目光,左手从右手握住的地方,将牛筋绳抻开。·伴随一声巨响,宋虔之猛地醒了,直突突坐在床上,心跳极快,这莫名而来的心悸让他好一阵愣神。宋虔之口干舌燥地扯嗓门喊了一声。值夜的家丁在门外应了声,问侯爷吩咐。宋虔之披衣下地,开门,顶着一头乱发,急躁地问:陆观呢?这府上伺候的小厮丫鬟都知道要在府里当好差事,嘴巴得严,也都知道侯爷待秘书省的陆大人与众不同,宋虔之还特意嘱咐过,陆观也是这府里的主人。家丁低眉搭眼地回:小的没瞧见。下去下去。宋虔之烦躁得很,打发了家丁回下人房里去,趿着鞋,在院子里凉快了一回,心神定下来,溜达去茅厕找了一圈,没人。宋虔之还没琢磨出来到底陆观上哪儿去了,一面寻思,一面把憋得他从梦里醒来的这泡尿给撒了。走在院子里,夜风微凉,宋虔之抬头看了一眼天,好好的没下雨,方才那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响动,又或是他在梦里听岔了。宋虔之站了一会,四下没有一间屋子亮着,正是深夜,大家都在睡觉。宋虔之郁闷地往自己房里走,经过廊庑,房上极轻的脚步声让宋虔之猛然住了脚。他心跳极快,一瞬之间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屏住气立在当场。脚步踏着瓦片,到了他的头顶上,突然静了。宋虔之眉头蹙起来,半晌不闻响动,以为方才的脚步声只是幻觉。这时候低声的交谈传来。你回去,我去洗个澡。那声音极轻,宋虔之听得拉长了个脸。不是陆观的声音是谁的,大半夜还出去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得洗个澡再回去床上。另一个声音是周先:我也去,衣服也得换了,不要留下痕迹。给我,我找机会烧了。还是我方便,你仔细些,不要让侯爷察觉。嗯。宋虔之险些气炸了。陆观:不会叫他知道,他心思细,知道了一定担心。宋虔之愣在当场。周先低笑道:你就显摆,我如今也是有人惦记的人了。走啊。周先推了一把陆观,陆观凝神一听,那一闪而过的呼吸声,现在又听不见了。大风卷地,房上二君子换了个方向,奔着洗澡的角房去了。陆观滑进被子来,宋虔之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陆观轻手轻脚地靠过来,把他的头抬起来,令他枕着他的手臂睡觉。宋虔之发出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哼哼,缩到陆观怀里。才洗过的皮肤散发出好闻的味道,他一身滚烫,心跳沉稳有力,呼吸平缓。宋虔之已在榻上想了大半天,到底陆观他们今夜做什么去了,他心里隐隐有不祥的猜测,这猜测直到第二天天亮时,丧钟九响,宋虔之才明白,那不安稳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一早宋虔之匆匆把早膳吃了,要进宫,陆观官职过低,又无皇亲的身份,这时不便进宫。而陆观坚持,宋虔之只有从家丁里找人换了身下人衣服给他。安定侯府的马车也是新刷了漆,光洁鲜亮。在马车颠簸里,宋虔之几次想开口问,都憋住了。既然陆观不让他知道,就有他的考虑,且先进宫看看是什么光景。若是陆观他们昨夜留下线索,传来的就不是丧钟,一早就该有人到家里拿人。宋虔之看了一眼陆观。陆观察觉到什么,神色如常道:怎?没有。宋虔之摇头,白古游他们什么时候到京城?有信儿没?我收到孙秀的信,他带着小支部队,抄近路先回京了。今天就能到。宋虔之眉毛动了动。陆观该不是得了孙秀的信,所以昨夜动了手。事情尚未明朗,但宋虔之已基本肯定陆观他们昨夜怕是进宫杀人去了。怎么就急在这时把苻明韶杀了,东明王尚未进京,这下太后的处境将会极为危险。苻明懋也没来得及下手,皇帝驾崩,若是被人行刺,皇宫更会增强守卫,苻明懋不容易混进去。到门上,宋虔之落了印,下人和马车都被拦在御街上不给进。陆观跟着来了也无用,宋虔之反而安了心。陆子,上茶房要口茶喝,就在外头等,我可再说一次,不许和别人府上的下人东拉西扯,仔细你的嘴。宋虔之叱骂的声音不小。陆观一愣,继而乖乖低头,沉声应道:是,老爷。宋虔之:他看着陆观摆出一副外八走路,跟个鹅似的,混进一堆赶马伺候官老爷的下人里去。天空压着沉沉的乌云,才下过一阵大雨,现在雨势渐歇,细丝一般的雨线沾在人脸上,也不知道是湿了还是没湿。逐星,等一等。宋虔之站住脚,看见林舒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宋虔之蹙眉道。我爹风湿病犯了,脚疼得起不来,叫我来看看情形,你快去,等你出来,我约了几个兄弟,都是你认识的,去我家坐坐。宋虔之抹了一把脸,看天,点头:成,那你等着,你上哪儿等我?御河外边儿,东口那家布庄,是我们家一亲戚开的,我打发个人在那儿等你,我们哥儿几个先去把人找齐。宋虔之点头,把手揣在袖子里,闷着头往第二道宫门里走。谁招呼他他都点头,不说话,摆出一张冷脸,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夜游宫(贰)被人杀了。周太后气得脸色紫涨,她没有梳妆,耷拉下来的皮肤在不太明亮的天色里,现出狰狞来。宋虔之先和一群老臣跪在承元殿外面听太监报丧,蒋梦悄悄溜过来,让他留一下。周太后坐在椅中,整个人单薄瑟缩,大案遮去她一半身躯,她长发缠在胸前,黑发里已夹着不少银丝,平日里梳妆都极为注意,看不出她已生了这么多白发。上次侄儿去瞧大行皇帝,不是有柳素光看着?会不会是她心怀怨恨,趁无人看守承元殿,对皇帝下手宋虔之心里知道不是柳素光,此时提及,一为探测太后口风,二为帮柳素光撇清,也让太后相信,至少柳素光跟他是毫无牵扯,二人根本不熟。果然,周太后不说话了,目光定在宋虔之的脸上,表情里透露出思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宋虔之在秘书省干了四年,算上这一年,已是第五年。打交道的不是王公贵戚,就是滑不留手的高官要员。察言观色是他的强项,周太后打量他,宋虔之也只作不知道,眉头深锁,倒像真的在怀疑柳素光。她没有那个必要。周太后开了口,不过哀家让她照看好皇帝,人在她的看护下死的,她有失职之罪,哀家已让把人拿下,处以刑罚,没有一个月的休养,她一个弱女子,是起不来身的。确实查清了不是她?或者,侄儿来查?周太后:不必,确实不是她。皇帝是被人以一指粗的牛筋绳勒死的,且不说柳素光有没有这个臂力,她手里有周太后正在说话的嘴倏然闭紧,轻描淡写道,总之,哀家已经确定,不会是柳素光。昨夜麒麟卫也死了一个,这让哀家想起当年麒麟卫行刺叛变的事,闫立成与高念德尚在牢中,哀家已让孟鸿霖找人去提审,是否是他们的同党,这二人既然是投了苻明懋,如今局势不安稳,也许是苻明懋出来搅浑水好摸鱼。哀家不能如了他的愿。宋虔之连忙称是。窗外雨势不知不觉变大,雨水打在房顶和窗户上,啪啪作响。周太后端起茶,茶盏又被当一声杵在桌上。蒋梦,茶凉了。蒋梦叫了个宫女把茶拿去换了,自己也跟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宋虔之与周太后,中间隔着个半人高的兽头香炉,袅袅香烟从中出,弥漫在半空。下雨的天色甚是昏暗,宋虔之看周太后不能看得分明,周太后也同样没法把他看得分明。陆观这几日,是住在侯府里吧?是。昨夜他也在侯府?宋虔之心里咯噔一声,一只手忍不住要攥紧,他却忍住了没有任何动作,只以平静的语气回答:自然是在,白天里他去秘书省,夜里就回侯府休息。你跟府里的人确认一下,昨夜他是否出过门。姨母。宋虔之抬起头,道,陆观夜里与我同寝,我自幼便被外祖父教导,请师傅教了武艺,都是难得的武学人才,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才肯教我一个小儿。侄儿虽惫懒,总也能算学有所成。陆观昨夜没有出门。殿内静了一静。周太后疲惫地说:东明王还未到京,哀家待会还要见礼部尚书,宫里也要安排人手,各司其职,把皇帝的丧仪先办着走。苻明韶没有留下遗诏,哀家的本意,要留他亲口退位给东明王,现在也不可得了。李晔元与苻明懋勾结,不能留了,此事,你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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