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念念从来没见过这么甜美的孩子。
虽然成年人要凌厉张扬一些才够俊美,但是若是小孩子,这么柔软可爱,方才会使甜到骨子里去。
这么个小甜货,难怪受父亲宠爱,得到别人喜欢,甚至运气好得可以寿终正寝。
风念念纵然心情不佳,可骤然看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心情亦不免好上许多了。
宫眠:“这位师叔若是想吃桃子,随便摘就是了。”
这都是我们家桃园。
他显得非常慷慨。
风念念竟当真摘了一颗桃子,用辟尘珠清理后,然后咬了一口。
她唇齿间塞满了甜美的果肉,酸甜的汁水充斥着她唇齿之间。
风念念咬完了一颗桃,又用帕子抹净自己嘴唇和手指,说了声谢谢,方才离开。
她离开桃林之后,手指虚空一指,两道身影便是跌跌撞撞出来。
这两人一个是明火教的长老沈重,另一个是青云派的弟子林沉衣。
两人被风念念带出来了后,心中都升起一抹寒意。
之前风念念虽成为雪河天女,然而她行事低调,井没有让人觉得如何。
可是到了现在,风念念举手投足间蕴含无上威压,两人方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传奇身份不假。
风念念:“二位师兄至此,又是为何?”
她眉宇间蕴含一抹浅浅的凉意,透出几许凛然。
还能为什么呢?因为凌霜成魔,乃是因为在宫眠这儿受了委屈。
那么现在,也就有人想他远离刺激源。
否则这世间若多一个魔头,岂不是令这些灵域修士日子过得更苦些?
有人便动了心思,想要顾全一下大局。
既不能斩了魔头,不如斩断这刺激源。在世界的安危跟前,牺牲一两条性命不算什么。
只不过这些话若说出来,就有些扫面子了。
风念念:“诸位来意,我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一个人心性如何,源于他之为人,而不在意外物。否则纵然没有原本存在的劫数,也会生出新的劫数。一个人所求,是无穷无尽的。若不能修心,那么怎么样都不能满足。”
风念念这样说话,跟眼前两位修士讲道理。
一个人若不修心,又如何算是从良?
就算那大魔头安分了,也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行恶,把真小人改成伪君子。
不过风念念虽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却知晓旁人未必会听。为了让旁人听一听,风念念还是得上硬菜。
她这般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说完,然后手中雪河一挥。
不过轻轻一瞬,两者胸口顿时裂开一道剑伤,瞬间血花飞舞!
然后风念念自然听到了悦耳的咚咚声,是两人膝盖跪在地上。
老实说风念念觉得很爽,这膝盖她收下了。
成为雪河天女之后,她身负绝世修为,似乎也该干些符合身份的事情。
这两记剑伤虽不至于要命,回去躺三个月是必要的,修为也是会退后几年。
风念念:“只盼二位告知旁人,若谁再起此等狠戾心思,下一次,便必取性命。”
这样子话,别人才会听进去。就算这两人不宣传,在场还有别的修士隐匿于暗处。
怎么说风念念现在也是一位传奇,震慑力不言而喻。
她只觉得十分荒诞,眼前一切都变得十分可笑。
这算什么普渡恶人?就像檀流影说的那样,善和恶仿佛也没什么差别。如此种种,只是代表不同的利益罢了。
她想到凌霜那张凌厉漂亮的脸,不知怎的,觉得极为陌生。
一时之间,她从前跟慕容沉的那些情意,仿佛也是变得不真实起来。
可风念念心里却好似终于舒坦了些。
其实这几日以来,她始终不知晓自己该怎么办。可是现在,自己顺心而为,问心无愧,也就罢了。
其他的事情,她不管那么多。
维护世界平衡,拯救世界,是聪明人干的事情。
风念念想了想,自认自己也不算很聪明。
此刻林中的小孩子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他显得既天真,又无邪,看着无忧无虑。桃子酸酸甜甜,他好似吃也吃不够。
那沈重与林沉衣匆匆离去之后,其他隐匿修士也不动声色离开。
所谓杀一儆百,风念念重拳出击之后,聪明人都知晓该退了。
风念念心里忽而升起一个念头,明火教也就那样儿了,饶华搞了那么多年事情,风气肯定不好。可是林沉衣呢?萧凤楼知晓这件事情吗?青云派弟子搞群穿,自然会以萧凤楼这个青云派首徒马首是瞻。
风念念虽不喜欢他,可若萧凤楼当真堕落如斯,终究不是一件如何令人愉悦的事情。
不过无论如何,好在现在还没有当真发生什么惨烈之事。
世事真是奇妙,如果自己留下了跟陆芷宁纠缠,就来不及阻止这里的事情。
四周变得安静,那些修士都已经离去。
一道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对方重量很轻,显然是个小孩子。
阳光轻轻的落在了宫眠的身上,他确实个漂亮的孩子。
此刻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珠子顿时透出了惊喜。
他欢喜说道:“这位仙师应是雪河天女,我竟没认出来,父亲若是知晓了,定然会怪罪我的。”
他面颊浮起了一层兴奋,双颊也是染上了一层红晕。这个模样,确实是个仰慕雪河天女的小粉丝。
风念念想起宫眠那些传言,只觉得他倒也不像什么能帮衬门主父亲的所谓聪慧之士。
她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指弹弹这孩子额头。
看来确实是尾小锦鲤,运气好得不行。
你看他明明有些危险,可偏巧自己会跳出来,一切危险都化消于无形之中。
风念念口中说道:“这只是小事情。”
她既然救下宫眠,仿佛也是结下因果,和这孩子生出一些缘分。
故而风念念说道:“其实你既是门主之子,也不可如此懈怠。宫门主对你寄以厚望,对你十分在意,你又何必如此呢?”
她不信宫眠不明白这些。
十岁的孩子固然是孩子,可也应该懂得一些东西了。
谁让修士界这么卷呢。
这两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后,好似都没有差别。
故而宫眠应该看得到,他的那些同龄人正在辛苦习武,趁着阳光挥洒汗水。
可是他呢,正在桃树下悠闲的啃桃子,还把核吐的到处都是。
哇哦,这样子真是了不起。
宫眠握着一颗桃,一副惴惴不安样子,他面颊之上透出困惑,有仿佛不甘心似的竭力为自己辩解:“父亲好不容易成为门主,天女,他不能待我好些吗?”
他这么辩白时候,面颊之上也透出了委屈之色。
风念念:“倒也不是,只是你可知你这么做,对于别人而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因为宫眠占尽了资源,别人没有的东西,他可都是唾手可得。在他以后的岁月里,他将会作为资源粉碎机名留青史,甚至成为一个梗。
可是他随意挥霍的东西,却是别人好不容易想要握住之物。
既然如此,宫眠何不努力一些呢,也免得让人意难平。、
宫眠:“不会,怎么会。我出身已经这么好,又这么聪明,要是那么努力,别人怎么办?难道要他们知道,我不但出身好,还比他们要努力?我那么努力干什么呢?难道要跟父亲一样做天门门主,门主的儿子继续当门主?人家想一想,岂不是很绝望。”
“为了让他们好过一些,我可以牺牲自己的。”
宫眠振振有词,这小孩子用这样子口气狡辩,风念念竟也被搞得怔了怔。
好像他要是努力起来,别人岂不是更加绝望?
这样子的话,当真是十岁孩子说得出来的?
还是这个世界的孩子为了逃避做功课,竟能机智到如此地步?
他要不然就是任性之极,要不然就是聪明得过分,又或者两者皆有。
风念念当然知晓他这个理论不对,可是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说他不修行也能占据太多资源吗?然而底层修士奋斗起来,难道就不能把自己得到的给自己儿女。
若是糟糕的大人,这时候就会搬起长辈的样子,对小孩子呵斥一番,怒斥他胡说八道,哪里有这么多的难缠歪理。
但风念念却不会这么做。
她思考一番后,方才垂下头,缓缓说道:“可是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因为当你没有能力,你父亲死了后,你就不能保护自己,更不能维持这样的生活。然后这个世界就会残酷的将资源再分配,让努力的人可以得到更多。”
宫眠哦了一声,听声音就有些应付。
反正就是那种好吧,我不跟你争了的态度。
风念念显然不能说服他。
风念念也没有气急败坏,更没有强求。她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准备离开。
当她离开时,宫眠这只聪明的小锦鲤已经在草坪上躺平了,任由阳光晒着他的小肚皮。
无论怎么样,宫眠也井不是个讨人厌的孩子。
谁看到他,都会觉得他甜得令人喜欢。
不过风念念有一种感觉,觉得宫眠似乎也没他表现的那么甜。这孩子心里有许多心思,可能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很尖锐。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也总是用讨人喜欢的语气说话。
宫眠闭上眼,又偷偷睁开一只眼,想要看看风念念走了没。
然而他才微笑着闭上双眼,将整个人嚣张的躺成大字形。
阳光温暖,宫眠就这样在阳光下翻了个面儿。
可能有的人年纪虽小,却仍然是个逻辑带师。
和那小孩子谈过话了后,风念念的心里面也生出一缕感慨。
那条小锦鲤可真悠闲!
因为他显然没可操心的事,不在乎未来,故而可以悠闲得紧。
可那种随意的状态,却让心事重重的风念念生出一抹羡慕。
若她也可以那般轻松,也不知晓多好。
风念念这样儿想着,心尖儿不觉流淌了一抹酸意。
她回到了自己临时开辟的洞府,蓦然放空了脑袋,把自己身躯摆在了嚣张的大字形。
草木透出清香,当她闭上眼,能感受到阳光温暖,感受到风吹拂过自己面颊。
什么都不要想。
什么都不在意。
人生下来本只为活着,后来才会有那么些个烦恼。
她忽而觉得这样子确实很爽很舒服。
然而风念念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的唇角多了一丝笑意。
此刻的她,忽而如释重负。
然后她轻巧坐起来,结束了那个很不雅的姿势。
风念念盘膝而坐,背脊挺直。
她如今可是一位高手,风念念任由自己经脉之中灵力流淌,想要体会高手之躯壳是怎么样一回事。
她没寻到什么可以为之奋斗的正经事,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好生修行?
夏虫活不过秋天,故而见不到冬日的霜雪。若跟它说起冬天的雪,虫子也是会一派茫然。虫没见过雪,又怎么会知晓雪之冰润。
风念念从前身躯有缺陷,故而无法淬体修行。如今她手握体验卡,便也可以体会一把拥有高手身躯是怎么样的感觉。
她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对战姜绿舟,也完完全全以力压之。
如今风念念自然有机会去研究一下别的。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体验卡只是体验卡,雪河天女的荣耀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
人生在世,又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可以抓得住的呢。
然后就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最初震惊之后,他们这些群穿修士仿佛也融入角色,当真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
风念念警告之后,倒也再没人对这位圣门小少爷起坏心。谁让风念念是群穿众人中的武力值天花板,她口中所言,则必有威慑力。
凌霜在陆芷宁跟前习武,而宫眠则仍然悠闲啃着桃子。
风念念洞府前黄了叶子,又积了冰雪。到了第二年,这些积雪抖落,又抽出了鲜嫩的绿枝。
冬去春又来,这么一年便是过去。
风念念想,也不知他们若是归去,是回到原来的时间点,还是失踪一年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去肩头一抹花瓣。
这一年多来,她和雪河天女的身份融合极好。当风念念端坐之时,她已经有一种沉稳的威仪之气。有时候揽镜自照,风念念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现在的她,就算与其他传奇相见,也不大会露出破绽。不过风念念还是竭力回避,不愿意多接触雪
河天女的亲友。
可能她内心认可的,还是风念念这个身份,雪河天女毕竟没有请她来。